昭昭不着急讲,她从床下的包裹中找出那杆失宠已久的烟枪,一边往里面塞着烟叶,一边对修逸道:“点个灯,屋里太黑了。”
等她将烟丝塞紧,抬头时却见一双秀气细长的手,举着油灯凑到她面前。
昭昭把烟枪凑上去点燃,闷了一口,坏心眼儿地冲修逸吐烟。
闻惯了各种名贵香料的世子爷自是受不了粗劣的烟味。
修逸皱了皱眉,没问昭昭为什么要抽烟,而是说:“我送你点好烟叶。”
昭昭笑起来,凑近他:“没听过送妓女这玩意儿的。”
修逸冷淡地移开眼:“脱籍的事我让何必去办了,很快就好。”
“那我马上就不是妓女了?”昭昭故作幽怨地叹了口气,“世子爷,若能早点遇上你就好了……我如今都卖烂了,脱了籍也还是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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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他竟然说:“别装了,你哪里像个妓女。”
“你也不必试探我,我与人相交从来只看性格能力,美丑操守我都不在意。”修逸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想杀游明?”
昭昭撤开身,轻飘飘地说起来:“我娘也是个妓女。她漂亮,但很笨,年轻时与未发迹的游明在一起,卖身赚钱供他行贿……”
“始乱终弃?”
“对。”
“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昭昭笑了笑:“我希望他是我亲爹。”
话已说尽,昭昭往烟枪里又加了些烟叶,起身道:“走吧,带我出去玩。”
——
云州常有冤假错案,大牢中大多都是被胡乱定罪的百姓,家属不给足赎金,他们一辈子都待在牢里。一入夜,牢中哀嚎四起。
游明虽犯下重罪,但碍于是官身,仍保留了些体面,单独住着一间牢房。
他躺在粗糙的草席上,任由老鼠螳螂从脚背上爬过,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牢房被推开,胖狱卒扯着木门道:“游明,外面有人要见你。”
游明灰败的脸上浮出希冀,忙问道:“……是哪位大人?”
胖狱卒不答,唤了瘦狱卒一起进牢房,把游明从石床上扯起来往外拖。
铁链铁球磨得地面嘶嘶响,惊醒了过道左右牢房中的犯人,他们悲戚的哭声似冤鬼一般。
游明咽了咽口水,有些怵了:“敢问二位,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瘦狱卒嘿嘿一笑:“去了你就知道。”
游明被拖到了一面铁门前,他愣了愣,猛地想挣开铁链跑。可胖狱卒只是轻轻拽了拽链子,他又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胖狱卒踹开门,拽着铁链把他往刑房里拖,三两下就将他死死地捆在了木架上。
知道即将要面临什么,游明喊得撕心裂肺:“我是官身!我是官身!刑不上大夫!”
胖狱卒嗤笑一声:“省些力气吧,还当自己是兵马司老爷呢。”
他走到刑房角落,用扇子把小火炉的炭拢得旺旺的,铁壶里的水咕咕响。
他笑了笑,冲瘦狱卒道:“差不多了,你去搬凳子,请贵人来吧。”
瘦狱卒出了刑房,没一会,他端着凳子回来了,身后跟了个穿黑斗篷的人。
游明又怒又惧,捆在木架上的身子不停地抖:“你是谁?!”
那人在凳子上坐下,接过瘦狱卒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谁派你来的!”游明咬牙切齿,“要杀要剐,还不敢露个真面目示人吗!”
那人放下茶,用一双细巧的手掀开斗篷,露出稚弱的脸:“爹,我来看你了。”
游明顿时面白如纸:“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昭昭笑道。
游明破口大骂,胖狱卒拿抹布将他的嘴堵了,恭敬地问昭昭:“姑娘,上面儿一共吩咐下来十八道大刑,您想先看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