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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不着急回教坊,她先去了书肆。
书肆的老板是个聋婆子,正坐在高梯上整理书架。昭昭喊了半天,她竟一点没听见,等她终于瞧见下面有个人时,昭昭已经等得满头是汗。
“娃娃,你买啥书?”婆子说话声音格外大。
昭昭道:“买开蒙的书。”
婆子聋,丢了纸笔给她写:“你写出来,我听不见。”
昭昭字丑,写了个开,不会写蒙,就写了个门字上去。
“开门?”婆子皱眉,连连摆手:“咱这儿不卖教人偷鸡摸狗的书。”
说着,她便推推搡搡要把昭昭赶出店。昭昭不肯走,死死地扒住木梁,说自己真心买书。
婆子听不见,拿扫帚赶她,边赶边说:“我卖书几十年,没见过一个正儿八经买得起书的人会写一手这么丑的字!”
昭昭苦笑,一边躲着扫帚,一边指了指书架上的三字经。
这下婆子终于懂了:“你开蒙啊?”
昭昭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钱摆在桌上。
婆子说了句对不住,拿了几本四书五经入门的给昭昭,问道:“娃娃,你是去考科举不是?”
昭昭疑心自己听错了,女人什么时候也能科考了?
婆子见她目露疑惑,解释道:“这都托了崇绮公主的恩德……北边儿战事连连败退,大官小官死了又死,候补的官员虽是多得很,但现在哪还是需要四书五经的时候?去年,崇绮公主劝皇上开了明算科,还有长才类二十一科,不遇类二十科……其中有些科考的东西,翻遍天底下也没几个人会的,所以也顾不得男女呐。”
“就说这高蹈丘园科,考的是谁更会种盐地,第一名就是个寡妇。她如今已带上三个孩子去西北垦荒啦。”
说着,她又哀婉地摇了摇头:“可惜我没赶上好时候,否则也不会被爹扇聋耳朵。”
昭昭捧着书,手心发热。她会写的字不多,便在纸上写下:妓,可否?
婆子看向她,眼神瞬间变了,并非鄙夷,而是像在看一条想飞的鱼:“你是妓女?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