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冶铁厂的员工在半个月之内,连续经历了讨薪失败、遭到殴打、被绑架未遂等一系列磨难。案件错综复杂,在上级的压力之下仓促结案,而这名员工本人,和年迈的父母以及马车夫一同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雨水使室内变得阴冷,莫蒂默握住双手搓了两下,最终合上了文件夹。
无论是哪一宗案件,不管过程怎么离奇,她笃定,只要是真实存在的人、确实做过的事,真相总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为此,她必须加倍努力。
从会客室出来后,外乡人找到电报间,借用了执法厅的电报机。他为远在狄露威姆的狄奥尼与瓦妮莎发送了一通电报,简短地陈述危机解除、自己平安、不必再去执法厅报案。
雨还在下,奎尔城到狄露威姆城的必经之路环绕着一片干涸的沼泽地,平时和普通的土地没多大差别,可一到雨天就泥泞得不得了,很难叫到愿意走这条路的马车,步行出发、强行蹚过沼泽也实在没有必要。
“您不打算跟救援车到医院去做详细检查?”护士怀里抱着医用写字板,拍了拍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色围裙。
“我既没有受伤,也不脱水,没必要跑一趟。”调查员将叠好的毛毯递给她。
护士笑了笑,接过那条毯子,红润的厚嘴唇显得通情达理:“好吧,如果您坚持,只用签个字就行。倒是省了我们的功夫。”
说完,她将胸前的写字板抽出来,转身去拿需要签署的文件。
外乡人签字的时候,护士抱着毛毯,打量了他一番,也许是出于职业素养,她顺口关心道:
“我注意到您衣着单薄,请当心,这么走进雨里很容易招来感冒。”
“我当然会等到雨停再走。”巴别尔说道。
他的话理所当然,语气毫无波澜,护士顿时开始为自己的多此一举感到尴尬。随后,调查员将签好的安全协议书转交回她手上,离开了执法厅的医务室。
幸运的是,他不必等到雨停,执法厅的正门口挂着一排随取随用的公共雨伞。
某一时刻,他停下脚步,打着伞站在路边,放眼这座气候变化无常的城市。
雨水洗刷了空气中的浮尘,如今,萨瓦多兄弟双双殒命,卢拓镇少了烂泥帮,奎尔城的“俱乐部”赌场却仍会开张营业,一些东西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继承与复仇也将很快接踵而至,毫无疑问。
黄昏时,雨停了,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最后一次洒下大地。在接连问到第六间马车驿站时,终于有人肯载他一程。
一个乡绅,来城里交易马饲料,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了车站,现在雨过天晴,他正准备赶着马车回西边的哈德尔,那座小镇与狄露威姆的南城门相隔不远,他便同意了外乡人顺路搭车的请求。
拉车的是一匹上了年纪的老马,皮毛已然不再有靓丽的光泽,巴别尔与乡绅并排坐在前室里,面朝夕阳,驶出了城门。
他们选择走一条紧邻乡村的小路,路程远了不少,但绕过了大部分沼泽。正值秋收季节,外乡人望向路旁,看到了金黄色的麦田地,一望无际。远处,一个身穿洋装的年轻女孩提着皮箱,漫步在田间,肩上扛着一把带花边的雨伞。
忽然,一阵风掠过,女孩手中的伞被掀翻在空中,晕头转向地往田野里翻滚。紧接着,她丢下皮箱,提起裙摆,一头钻进了高她半头的金麦穗之间,开始追逐她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