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不过毋需着急，切忌引发骚乱，庆典将会按计划举办。”他不疾不徐地发号施令，“骑兵三队按军队的法规处置。阿泰尔的后勤官思虑周全，倒是可用。”

“明白。”艾弗利亚点头致意。

他双手交叉，摆在翘起的大腿上，闭目养神：“开幕那几天，让你信得过的人仔细排查庆典现场，尽可能把目标赶去人群中央的空旷地带。届时不必再来请示我。”

“是。”

“还有，如果开始前，现场出现了骚乱，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压下去，用不上动武，把他们的注意力都转向我就好。”

“明白。”说罢，他便向国王行礼，转身欲走。

“不急着走。正巧，你不妨来说说，为什么我要你把偷渡者赶到广场中心？”

“为了瓮中捉鳖。”他回过身来。

“怎么断定偷渡者定会到广场上来？”

“一来，庆典当日，所有人都会齐聚在正广场上，目标不清楚自己已被定位，会认为藏到别处，反而更容易被巡逻队抓获。二来，特地选在狄城本该最严防死守的环节冒险进城，不是寻死，背后就多半有什么必来不可的理由，治病也许是假，但觐见国王先知，庆典可是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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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点点头，从王座上撑起身，白色的长发散落肩头。

在布拉泽的王看来，为了证实一个人确实具备足够的能力，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臣大可以度君之心，但却不可妄图揣摩出君王的全心。在这一点上，他对军团长毫无疑问是满意的。

国王经过艾弗利亚低垂的头颅，拍拍他的肩膀，信步向厅内走去。王伫立在广而空的石厅内，脚下与头顶的两层石板极为逼仄，反倒衬得他的身姿高大挺拔，他凝视装饰入口的史话石雕，花岗岩伟岸、坚硬，却被能工巧匠雕出了柔软和慈悲的意向，国王注视着石像，一把抽走了其手里被当成竖琴弹奏的长弓，握在手中拉拽弓弦。

“布拉泽千年，立国庆典举办了如此多届，王廷内外的噪音也日渐嘈杂，总该制造点其他声音来镇一镇场。”

（立国庆典当日）

卖庆典彩带喇叭的姑娘挎着一个竹篮，在人与人摩肩接踵的克拉法琳宫正广场上走来走去，带着满面灿烂的笑容，向旅客们兜售商品，声音淹没在喧闹嘈杂中——

“哐当”

突然，她的肩膀被猛地撞了一下，伴随姑娘的惊叫，一个人影急迫的从她身边挤了过去，竹篮坠地，彩带和喇叭撒了一地，被踩在人们脚下，“嘀嘀叭叭”地响个不停。姑娘探手去捡，身体却被人群带得越来越远，直到不见踪影。

巴别尔被掉下的竹篮绊了一跤，由于惯性，半个身体摔出人群，手撑在了红色绒毯前。

二十分钟前，他刚进城没多久，还没在人满为患的集市里辨清方向，立刻就遭到了巡逻守卫精准的围追堵截，守卫人数众多，和在城门外见到的景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倒是正好印证了他的推测，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所有士兵都会径直朝他追过来，就仿佛他身上被打上了某种标记。

而更令巴别尔想不通的是，士兵们完全有办法在集市、商铺、博物馆和旅店区旁的巷子里等地方堵死他，却每次都故意放一个豁口出来，似乎在刻意将他赶向什么地方，狄露威姆的上城区四通八达，外乡人早已在其中迷失了方向，体力见底。

巴别尔从红绒毯上撑起身来，惊觉不妙，这一冒头可能吸引到更多守卫，但已经来不及转身钻回人堆里去，左右两侧也有卫兵朝他跑来。

要向卫兵的软甲上洒血吗？他想，见到防具被腐蚀破坏，他们或许会迟疑，会后退，如此一来他就能争取到机会逃离包围圈。但人群如此密集的情况下，很大概率会波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