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郑婶婶在哭什么?要不要我拿块饼干给她。”
“平时我难过的时候,你都是给我块饼干,我就不哭了哩。”
陈燕揉着林海恩戴着帽子的脑袋,强忍下担忧的温声答道。
“海恩。”
“郑婶婶在担心同庆伯伯,就像现在妈妈在担心爸爸一样,但她比妈妈更担心,更难过。”
“所以,就算你给再多的饼干也没用,懂了吗?”
林海恩半知半解的‘哦’了一声,悄悄掰了块藏在口袋里的饼干,塞到嘴里满足的嚼了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
“轰轰轰———”
吵闹柴油机的声音,在远处的海面上响起,还能隐约看到两艘船。
“回来,平川、平山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同庆啊。”
“诶,只有两艘船,同庆怕是......”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两艘渔船终于是来到码头。
刚固定好船只。
林平山和林平川两兄弟,抬着用竹席裹着的郑同庆尸体,小心翼翼的走到他媳妇面前放下。
林平川似乎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但还是压抑着沙哑道。
“嫂子。”
“同庆哥,他...他走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此话一出。
妇人顿时双腿一软,揭开裹着郑同庆的竹席,看到那浮肿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
先是难以置信的呆了呆,而后瞬间趴在郑同庆身上,嚎啕大哭。
“啊,当...当家的,你咋走了啊。”
“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和孩子啊,你怎么舍得啊,呜呜。”
妇人的哀嚎大哭声,令码头上的每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陈燕看到竹席上的那具尸体,一时间也是有些不适,更是连忙伸出手捂住了林海恩的眼睛。
每过几秒。
其中一位跟着出海的本家亲戚,忽然从船上站了起来,手里也抬着个东西,朝着码头上的妇人大喊道。
“嫂子,你别哭,先别哭了。”
“同庆哥,他死的不难过,不难过,他给你留了个好东西。”
“大黄瓜鱼,他替你抓到了一条两百斤的大黄瓜鱼,给你凑齐了手术的钱,他是笑着走的啊。”
一边说着。
郑同庆的三位本家亲戚,抬着用棉被裹着的大黄瓜鱼,也来到了码头上,更是立刻将棉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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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条将近两米长,估计将近两百斤的大黄瓜鱼,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月光的照耀下,表面鳞片还在闪着淡淡金光。
这只大黄瓜鱼的出现,似乎迅速将悲伤气氛冲淡了,原本那些围着郑同庆尸体的本家亲戚,立刻来到了大黄瓜鱼的身旁。
有些人惊叹着这条鱼,还有些人笑着讨论着能卖多少钱,甚至还有些人说着...如果能让他捕到这么大的黄瓜鱼,就算死了也愿意。
而被捂住眼睛的林海恩,悄悄的把陈燕手指分开一点。
码头上。
那两幅完全不同的画面,清晰印在了他的眼中。
一边是满脸惊喜和激动的本家亲戚,对着那只大黄瓜鱼评头论足。
而另一边则是郑同庆的媳妇,趴在那具惨白浮肿的尸体上,哭的不能自已,哭的手脚麻痹,哭的都快要窒息。
才六岁的林海恩不知道,为什么两批人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但他却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今后也许再也看不到同庆伯伯了,少了一个需要主动问好的长辈。
不知为何。
林海恩突然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就连嘴里的饼干都变苦了,立刻转身把头埋在了陈燕的肚子上,不愿再看这幅画面。
六岁的他。
终于第一次接触到了死亡,一次有人欢喜有人悲痛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