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井

深秋是个多变的时节,早晨还冷的要命,正午却又热起来,如火的骄阳炙烤着,劳作的人们褪去外衣,挽起袖口,以这种方式散热。

方蹊回到木石爷爷家时,正赶上午饭,木石佝偻着腰身正在摆碗筷,见方蹊回来顿时露出慈祥笑容:“回的正好,洗手吃饭吧!”

说着,随手指了指身后水盆,方蹊刚把手插到盆里,余光便瞥见脚边木桶,湿哒哒的,外壁全是水,这一看就是刚从水井里捞出来。

他装作不在意,吃饭的时候随口闲聊问道:“木石爷爷一直独居吗?怎么不见儿女亲人陪伴?”

木石小口开口回答,无尽沧桑的声音,语气却格外平静:“没人了,就老头子自己,如今你来,算有个伴!”

“没人了?”方蹊凝眉,这三个字让他食不下咽。

木石点头,小口嘬着茶,连连三次举杯,最后一饮而尽,看着手中空杯,低头平静开口:“老太婆前年冬天去的,儿子比他走的早,秋天收麦子的时候被疯牛撞死了,儿媳更早,生娃娃的时候没挺住。所以呀!就剩我这个糟老头子一个了!”

木石不喝酒,杯子装的是茶,但若只看他送饮得动作,那架势真的很像在喝酒。

听了这番话,方蹊只觉有饭团梗在胸腔,咽下去了,却没落在胃里,也能呼吸,就是不太顺畅,需要很努力才行。

木石的遭遇让他没办法安慰,因为无论说什么话,都是对生命的蔑视,方蹊僵硬着身体,没动作,也不说话。

木石却给他倒上一杯茶,反过来安慰着:“你不必觉得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反而是你的到来,让老头子不寂寞了。”

方蹊虽同情,更多的却是疑惑,自己只是个过客,对木石并无威胁,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呢?

饭菜都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若不是有人吃过,就是木石提前留出一部分,但他回来的时候碗筷才摆好,所以只能是后者。

悄悄留饭的行为,说明这个家还有人需要他照顾,可他却说这里只有两个人,他在隐藏什么?或者说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