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六月,燕军渡过长江,直抵南京城下。
六月十三,谷王朱橞、曹国公李景隆打开金川门,迎接朱棣入城。
奉天殿内正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凶手」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眸中只剩下一片虚无。手中宝剑黯淡无光,剑刃上还在淌着未干的鲜血。
行凶者正是建文帝朱允炆!
而被杀之人名叫徐增寿,乃是大明开国功勋徐达的第三子。
此刻仅有四人陪在朱允炆身边。除太子朱文奎外,其余三人分别是文渊阁大学士方孝孺、贴身太监高崇义以及大内第一高手顾承霖。
方孝孺望着徐增寿的尸体,眼中似有无尽怒火。
“徐增寿身受国恩,却与反贼暗通款曲。此等无君无父之徒,虽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他没有罪……谁都没有罪……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
朱允炆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去四年的皇帝生涯。
如果当初不急着削藩,而是待时机成熟后,再徐徐图之;
如果当初采纳徐辉祖之言,将朱棣的三个儿子扣押在京城;
如果当初不用李景隆,而是换一员良将讨伐燕贼;
如果当初不心存妇人之仁,说出那句「毋使朕负杀叔之名」的蠢话……
曾经有无数个平定叛乱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但都被他「准确」的错过了。此刻方才醒悟,但一切都太迟了。
朱允炆沉吟一声:“孙儿无能,有负皇爷爷重托……”
说罢剑光一闪,剑刃直奔脖颈抹去!
情急之下,顾承霖也顾不得君臣之礼,急忙夺过皇帝宝剑。其余三人也抱住朱允炆的腿,哀嚎声顿时响彻大殿。
方孝孺老泪纵横:“眼下京师虽破,但人心未失,盛庸将军正率大军回援,各地州府也在组织勤王之师。局势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陛下切勿自寻短见啊!”
朱允炆面如死灰,眼中依旧空洞无神。
“朕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更是古往今来第一昏君。像朕这种人,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这个皇位就让四叔来坐吧,或许他真的比我更合适……”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如今海内仍尊朝廷号令,只要您能逃出京城,天下必然云集响应。到那时您再率王师回銮,则燕贼可除矣!”方孝孺又补充一句:“您即便不在乎江山社稷,难道也不在乎诸位皇子吗?”
朱允炆看了一眼年幼的太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逃?怎么逃?又能往哪逃?”
顾承霖道:“陛下放心,臣与高公公豁出性命不要,也会保护您和太子逃出生天!”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山河破碎之时,方能辨出孰忠孰奸。
朱允炆心头一暖,眼圈也不觉泛红。但他何尝不知,眼下已是插翅难逃。顾承霖和高崇义武功虽高,又怎敌得过上万头虎狼之敌,更何况还要保护他们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