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塞上燕脂凝夜紫

满唐华彩 怪诞的表哥 3543 字 1个月前

“囊中羞涩啊,杨兄,可否容我回了范阳,加倍付给伱。”

杨齐宣虽然色令智昏,其实明白不可能在他们手里搞到美婢,温文尔雅地应道:“无妨的,打着玩罢了。”

“一道走吧。”

“好。”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营地里静悄悄的,士卒们大多数都已睡下。

两个年轻人出了帐,远离了帐篷,安庆绪忽然低头笑了笑,道:“杨兄放心,你想要的,我懂,到时悄悄送给你。”

“啊?”

夜风吹来,杨齐宣打了个激灵,身上寒毛竖起,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吓得脖子都僵了,转头向安庆绪看去,却见到一个略带些淫邪之意的眼神,方知安庆绪该是要给他送个外室。

“那,多谢二郎。”

“我与杨兄一见如故啊。走,到我帐中再喝几杯。”

“好啊。”

杨齐宣感受到安庆绪拍在他背上的手是那般有力,这才反应过来,安禄山的这个二儿子绝不是一个败家的傻瓜,相反,其人很有心机。

其实,忻州就可以兑钱。杨齐宣过来之时,还在忻州与丰汇行分号的人悄悄碰了个头,知道那里钱币、皮货、花椒储备丰富。

安庆绪是故意输牌,往李归仁这种大将身边塞人。

这本是长安官场上最常见的手段,杨齐宣自己也是深谙此道的,然而安庆绪的厉害之处在于表现得自然而真诚。

“二郎也是一个上进的人啊。”

“上进?”

“这是长安官场上一个时兴的词,乃是薛……”

“咻——”

忽然,北边的天空上绽出一团璀璨夺目的光彩。

安庆绪还是初次见这场面,抬头一看,当即定在了那儿,瞳孔映着那美丽的画面,喃喃道:“那是什么?”

“是烟花,你知道薛白吧?他……”

“我知道!”

安庆绪登时大惊,连忙转身往安禄山的营帐狂奔而去,嘴里还骂了一句。

“啖狗肠,他的援军到了。”

“二郎,怎么了?”

安庆绪没有回答,前方,安守忠、李归仁已经从帐篷里奔了出来,喝道:“发生了什么?!”

“北边!”安庆绪带着怒音喊道:“烟花是从北边点起的!”

“敌兵绕到我们背后了?”

“我更怕是他们有援兵来了。”

杨齐宣道:“也可能是他们派人到北边放了烟花嘛。”

安庆绪听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讶异于他竟能在这混乱的情形下提出这种常理之外的设想……倒真是个将才。

一般人还真是没这么快能反应过来。

“也是,都冷静些。”安庆绪道:“先保护好我阿爷。”

远远地,有喧嚣声传了过来,好像是曳落河大营那边的动静,有人用胡语喊着什么,听不太清。

李归仁往北边赶了十余步,倾耳仔细听去,渐渐地,终于听清了。

“敌袭!”

李归仁当即酒醒了过来,怒不可遏。

他早就说了,要强攻石岭关,那些人偏偏要等朝廷下旨杀王忠嗣。现在好了,让那些废物一般的敌兵抢了先手。

“吹号角!曳落河军听我号令!”

“呼——”

~~

听着那号角声,燕惟岳脑子里不由想到了一句诗。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他很喜欢这首诗,可心里却不时闪过一个疑惑,雁门之役分明是在春天,可为何薛白写的是“秋色”呢?

前方,一团篝火映在了眼中,燕惟岳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这些小事。

很奇怪,分明是最凶险的时候,反而会有些无关紧要的思绪。

“踏营!”

一队队骑兵抛出套索,挂住了栅栏,驱马向后拉着,将那栅栏拉倒在地,轰然巨响。

紧接着,后面一队骑兵已经挺着长槊冲向那些营帐。

“杀啊!”

有兵士从帐篷里冲了出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强壮,气势凶猛,但休息时并没有披甲。

安禄山精心为他们锻造的盔甲此时大部分都被留在了营帐当中。

于是,强壮的肉体撞上了长槊,血挥洒而出。

但这支遇袭的军队是曳落河,他们是勇士,有个别勇士竟是在这样的冲杀下敏捷地闪躲过了长槊的攻击,扑倒在地上,打了个滚,从靴子里摸出匕首,扎向马腹。

“咴!”

战马悲嘶,倒在地上。像是树林中有一棵树被砍倒,砸起漫天落叶。

曳落河军的勇士就是这般强大,这种反抗,难度不亚于用匕首砍倒一棵树。但是,这种个人的勇武,在今夜的袭击当中,似乎不太够用。

“噗。”

后方补递上来的一根长槊,刺死了这个万中挑一的勇士。

云中军踏着鲜血,有条不紊地前进。

之后,王难得策马提枪的身影出现在了火光中,战场上的他,浑身上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煞气。

~~

“谁杀来了?!”

李归仁终于赶回了曳落河大营,抬头看去,隔着那连成一片的帐篷,对面火光通明。

好在,八千曳落河没那么快溃败,惊醒了的勇士们已经开始披甲。

李归仁也赶回他的帐篷披甲,同时,他的掌书记独孤问俗迎了上来,答道:“将军,好像是云中军。”

“什么?云中军怎会出现在这里?蔡希德暴死在雁门关了吗?!”

独孤问俗沉默了一会,应道:“突然遇袭,没时间查。但今日只有吉温从忻州运粮过来,云中军很可能是打着护送粮草的名义,尾随吉温的队伍而行。”

“去拿下!”

“我还没有证据。”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证不证据。”李归仁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将,不是朝堂管刑讯的官员,处事十分粗暴。

几句对答的工夫,他已披上了盔甲,感到胸前有些硌人,原来是怀里还有许多打骨牌时的筹码,他一把甩开,忽然想起了一事。

“云中军?我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