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到为止,陈焱章没有继续在自己女儿的“私事”上纠缠。
终于拿到了古月手里所谓的当年证据,陈焱章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唉……古家老爷子当年一封封信写给上海市政府和南京国民政府工商部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虽然古老爷子留下的报表和账目里,并没有额外留言,可陈焱章能感受到其中的字字泣血。
“叶云天又是以何种心情抛却自己生死的呢?果然共党那些人无法以常理度之……”
陈焱章心中有无尽的感慨。
如果当年,上海乃至南京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但凡有一个重视了古老爷子的报告,会不会后续的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甚至,直接影响了淞沪会战的战局?自己大哥也不会死了吧?
陈焱章苦笑摇头,他已经早就不是能天真的年龄了。
且不说,根本没有如果。
就是真的发展不尽相同,最后的结果也未必会有太大变化。
当然,多半能给鬼子更多的迎头痛击,却也无法真的扭转战局,因为双方装备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至于战斗意志,陈焱章是从来不会去探讨的。
因为他害怕。
因为他听说过八路军新四军那些人到底是怎样打仗的,而国军里能那样舍生忘死的,多半已经真的就义了……
“这些,你怎么看?”
陈沁心自然也已经全部看完,可她清楚自己很难有一个准确把握。
当然,她也能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可她越是这么感觉就越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所以也只能如实对陈焱章述说了。
“是啊,拿到这些东西之后,反倒更加难办了。
因为一个行差踏错,我们就会愧对为了这些东西而死去的那些人,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又是信仰什么的,他们都无愧自己身体里的炎黄血脉!
所以这一次,我不能独断专行,我想听一听更多人的意见。”
陈沁心以为自己义父是想召集全体同仁开会,便准备去安排。
令她意外的是,陈焱章想要攀谈的对象竟然是共党地下党。
看着自己女儿瞪大的双眼,陈焱章也自嘲一笑,“怎么,觉得为父就只会闭门造车么?”
“不是……女儿始终坚信您不会有任何错漏……可我的确很难想象您会特地找他们聊聊……”
没有觉得自己义父是在开玩笑,陈沁心赶忙一板一眼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陈焱章只能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的“幽默感”被忽略了。
“既然相互之间都藏不住了,何不当面锣对面鼓地聊聊呢?今天下班后,你就陪我一起去趟古府。”
原来自己义父是要直接和共党地下党的书记去谈?陈沁心认为这样或许的确有所助力,至少能指挥地下党的人绝对比自己更有真知灼见。
可是,那一晚的行动里,义父是实实在在地把友军架在火上烤,这里面不会有所嫌隙么?
“你是担心那位齐书记怀恨在心?这一点咱们应该无需在意,在共党里面,一个太小肚鸡肠的人,可是当不了地下党组织书记的,这点可不像我们军统内部啊。”
陈沁心有些越来越听不懂了,义父今天是怎么了呢?好像每句话都在抬高共党而贬低自己。
不过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听不懂就听不懂了,不会不懂装懂,更不会出口狡辩。
“可是,父亲,咱们直接去古府拜访用什么名头呢?李世群刚刚被我们打疼了,依他的性格,现在肯定憋着一股子劲要反击才对,古府也是首当其冲会被怀疑的地方,想来那一路上恐怕都有特务和警察在勘察吧,搞不好还有记者。
咱们在这个时间点贸然前去,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
“放心好了,为父已经有了对策,自然会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说法。”
看着自己义父高深莫测的微笑,陈沁心也不再继续纠结,告辞后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而看着自己女儿离开时的背影,陈焱章的笑容却没有收敛,而且似乎有了更多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