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儿子必须承认,这事的实施过程和我的初衷还是有点区别,尤其是对于烟馆一事,我是存着私心的,其实早就想要打掉这些霍霍百姓的混蛋了,就是始终没有一个好的借口,而且这里面自然牵连甚广。
所以这一次师出有名,我就顺势而为地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这行当是影佐阁下明文禁止的,那些人简直大胆包天了,而我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他们翻不了身也缓不过气,就算最后能放过董家,至少也要给那些依旧霍霍百姓的人敲个警钟,有些事干了就该好好想想后果!”
听了自己儿子的义正言辞,大夫人反倒气不打一处来,“你啊你啊!做事就是这么没分寸!
你是随了心意,别说把董满仓给打疼了,他现在恐怕就剩半条命了!但是,你就没想过这么做,何止是釜底抽薪?你根本就是把人家的锅给掀翻了!
你不怕破罐子破摔,你秦叔呢?董槐林会善罢甘休吗?董满仓能咽下这口气按你的意思去给董槐林施压吗?
别告诉我你从未想过这些!”
“的确,儿子这次还是太天真了,经过万会长的提醒才了解到董家这潭水里到底有多深,所以这次的计划,尤其是关于烟馆这一块,我的确做的有些欠妥,不过这也是相对于自己想要救援秦叔的初衷而言。
眼下,我仔细想过,其实无论如何,董槐林都不太可能因为董家的施压而做出任何决断,因为他也不是那个拍板的人。
对于这事而言,关键其实还是在于秦叔他自己身上,他到底是不是所谓共党呢?我不清楚,但是我想弄清楚。
偏偏,董槐林不给任何解释,也不给任何理由,他们七十六号真就是抓人全凭一己好恶的么?完全不需要哪怕一个牵强附会的理由?
这事我还真就不答应了!
他们不是不需要理由么?那我也不要理由好了,既然做了,就把事做绝!
我倒要看看,董槐林是不是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董家的死活!而且,我也很好奇,没了董家的支持,这个董槐林还能有什么蹦跶的资本!”
看着自己儿子那“死不悔改”的样子,大夫人很想给他两巴掌发泄发泄,不过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怨气,“你还想干嘛?”
“今天万宝来特地造势跑到学校找我,这个面子我还是得给的,所以从明天开始,针对董家的过激行为,都会停止,段外公那也提到杜伯父已经收到了万宝来的书信,所以这方面没必要继续强硬,毕竟万宝来还是有不少可以利用的地方,而且他们家和我们这的真实状况并非人尽皆知。
于是,在明面上该收敛的还是要做做样子,毕竟万宝来还是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而且,万宝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今天特地找我绝不是给董家说情,只是想强调一下他这个商会会长的职责,他想要的是‘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大夫人立刻意识到万宝来动机不纯,这份商业敏锐可以说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那老混蛋憋着坏呢!你别告诉我你没想清楚?”
“不至于,母亲,您的教诲我可一天都不敢忘,所以万宝来想什么,我自然也了然于胸。
这次他无比积极地第一时间做出动作,又大张旗鼓地把声势给造了起来,说白了,就是他最有把握的不是让我停手,而是他知道我能接受他的意见去把事情归结到商业途径上来。
如此一来,在公开的明面上,本来是警察和黑帮出面,立刻就收敛了,这位万会长的面子是不是就立起来了?但是实际上呢?董家的泥潭可不是说抽身就能抽身,而这里面我自然不清楚,并不代表万宝来不清楚!
他特地强调‘在商言商’,也就是告诉我,董家没钱了!
想来,我承诺段外公的那几家妓院和赌场,也要从万宝来手上中转了,不过那个时候,恐怕董家已经被万宝来吃干抹净了!
到了那时候,回过神来的人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因为几家妓院和赌场就觉得我古月打赢了这场商战么?他们自然会觉得我被人利用了还在数钱!
而那个利用我的人,自然就是万宝来自己了。
说到底,商人逐利,有一口蛋糕不去吃一口,万一被人抢先了就可能碎末都没了!这才是万宝来想要营造的商会宗旨,因为他才是这个上海商界最大的无赖!
可是,都明白的道理,谁能说他什么呢?像我一样玩商业以外的手段么?且不说有没有这个资格,就说那些人看到我都收敛之后,他们还能这么来么?
小主,
所以,最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绝不是我古月啊。
可我会心甘情愿地为万宝来做嫁衣么?也不是不行啊,因为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董家这块蛋糕,不是么?
眼下,我清楚了董家对于董槐林的制约其实相当无力,所以釜底抽薪这事是我欠考虑了。
可我已经把董家的锅给掀翻了,难道还帮他们再捡起来么?
我可没那个功夫啊,因为我要捡起来的其实是自己最初的目标。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秦叔到底是不是共党分子这事,董槐林说了不算!我需要一个证据,一个答复,可他董槐林自以为是惯了,偏偏我古月不想惯着他了!
这事,我自然不可能对影佐阁下有任何不满,只要有任何证据显示秦叔就是共党分子,那就不是我这个普通商人该掺和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始终没证据呢?如果董槐林在毫无证据支持的前提下,他要强行屈打成招呢?如果董槐林在完全没有结论之前,他一意孤行把人给打死了呢?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小老百姓,我古月自然也不能拿他七十六号的大处长有任何办法。
不过,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