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掀开木板,把东西拿了出来。
一把老式的勃朗宁手枪,一把短柄的砍刀,刀身三尺三寸长,厚有一公分半,前二尺的刀刃上,两边开刃,中间有一段已经打了卷。分量十足,拎在手里沉甸甸的,估计有个十多斤。
“这把枪,是四叔叔殉国时候用的,枪里还剩一粒子弹。他死掉之后,手下的一个士兵从他手上拿下来,拼死游过苏州河来交给我,然后马上再游回去,被机关枪打死在苏州河里。”
王二毛紧紧攥着拳,低头听着。
“这把刀,大伯伯临走之前交给我。他讲,现在要跟飞机大炮打,刀用不到了,但是这把刀,杀过辫子军,杀过东洋人。老张家起手就只有这一把刀,一路杀过来,也要一路杀下去。老底子是推翻帝制,现在是保境安民。”
“侬的阿哥心气高,他在信里讲,他要自家炼把枪,炼把刀,以后寄回来。我做娘的,只好咬牢牙齿等着他......”
讲到这里,老太太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拿出手绢擦了擦。
王二毛不敢看她,心如刀割。
“天可怜见,阿娘身边还有侬,阿拉碰在一道就是老天爷开眼。如果侬不嫌弃,今朝起,阿娘就当侬亲儿子处。”
“姆妈!”
“阿娘晓得侬也不容易,虽然不在前线,做的全是大事体,阿娘不来问侬,侬想做,就去做,自家当心点,不要怕牵连我。我想好了,这条老命有啥关系,这把枪里不是还有一粒子弹吗?我也可以横竖横呃!这把刀,我现在传给侬,侬把刀去放到香案上,磕三个头。”
王二毛规规矩矩三个头磕好。
老太太也从床上爬起来,整了整衣裳,跪下去,也是三个头。
“祖宗有灵!今朝铁军投了军,照规矩,男儿从军不死不还,阿拉张家门从此就算断了根。但是,香火要延续,忠魂要传承,做媳妇的只能自作主张,从今朝起,张家香火王家传。二毛是个忠厚人,明事理,有分寸,望祖宗保佑,他一生顺顺利利,多子多福!”
讲好了,又磕了三个头,王二毛搀牢她站起来。
“侬去把侬点女人全都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