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的节奏里,倒也并不急着出来,顺着往下想,“旁边的朋友要是棋品好呢,问题还不大,要是欢喜指手画脚呢,顶多是烦,要是再粗糙点,两只袖子管一撸......”
老刘听到这里,已经笑不动了,“然后就是一脚把侬踢开:我来!”
王二毛也笑了,联系到老刘刚刚讲到的统一思想,他豁然开朗,“要是这样的朋友有个两三个,这棋不用下,自家打起来。”
老刘缓了缓,又吸了几口香烟,慢慢讲,“我不晓得侬下棋的水平哪能。棋盘上,棋子是棋子,棋盘外,人也是棋子。没人可以讲,我永远是那个下棋的人,也没人能抗拒,要侬成为一颗棋子的辰光,侬可以逃得掉。懂得这个道理,才能讲,侬懂棋。”
王二毛不响,反复思量,这段话里似乎藏着一个大道理,想不明白就先硬记下来。
老刘没停,继续讲,“当然,一盘棋的输赢没啥。棋盘上写的清爽,一边是楚,一边是汉,老将被吃掉,重开一盘也就是了。但是,如果以江山为盘呢?总有输不起的辰光。哪能办?棋手,棋子,人人都会独怕走错一步,怕得要死。因为每一步走出去,输赢就是一整个江山。”
王二毛被他说得有点动容,虽然他现在还并不能完全能听懂。
“我索性今朝跟侬讲得再透彻点。我,侬的师父,侬的姨娘,甚至于重庆,延安,阿拉所有人,只要赢!现在不讲啥个滑滑梯,只要能赢就好。而侬,不能是阿拉的人,阿拉也不能有人影响到侬。因为,侬是阿拉输掉之后的打算。”
“输掉之后的打算?”
王二毛似乎懂了。
老刘一笑,眨了眨眼睛,“输赢为棋,江山永在。啥个叫作江山?自家想一想去。”
这一番话讲好,刚好三杯茶喝完,老刘站起,像是要走。
王二毛刚想开口要问,硬生生摒牢,这个老狐狸只是讲了一通道理,没这么简单。
果然,老刘站起之后并没动步,又讲了句,“当然,还是要谢谢侬。江山是本,也是势,下棋的人,借势而不失势,赢面会更大些。”
这句讲完,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