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件事议毕,厅堂上愈添肃静。风梧稍有凝思,重又开言,“第二件事——越国进献天子的妃嫔,即那青门女子,今日被接入了皇廷。此事来得蹊跷,你们当中哪个能探出些消息来?”
座下彼此顾看,有人答言,“上一回由风威进献天家的美人尚余两人有信,或可一用。只是用过此回,怕也再难存身。如此可算是全军尽没。澹台家前日呈函,说可再供奉十美以效力国事。臣尚未回复,今日刚好请太子示下,是否纳澹台家贡奉,是否仍向皇廷进献女色。”
“此是两件事。”风梧评断,“先传信给宫中二人,若能递出确实消息,孤自当厚赏其族人!至于澹台家所请,改日再议。”默了片时又言,“再有一事,那位替东越舍身入局的程门少主,谁人去递份名贴,就说本太子诚意相邀,愿亲扫蓬荜、亲烹香茗,恭候尊驾,到馆一叙。”
此回立时有人答言,“那个程门少主已被幽禁东宫一月之久。听闻程太傅近来也是称病不朝。”
风梧微微诧异,“有这样事?”又锁眉沉吟良久,喃喃似是自语,“东越怕是低估了天子之威……”继而又言,“既如此,那么还有最后一事,递国书至东宫,拜会一下天家储君总在情理当中罢!”
有人应下此差。风梧又坐了片时,忽仰头向侍立一旁的阿仲央问,“似乎饿了。可有甚么吃的?”
阿仲忙答,“小臣早已备下!这便使人奉上。”于是喝令左右婢仆侍奉餐饭。
风梧见座下臣子仍固守本位,又趣问阿仲,“可也备了他们的份?”阿仲摇头,“这……小臣思虑不周!”风梧转头训问,“那你们还在等甚么?众卿平日也得这般清闲?”众臣闻训皆行礼退去。
待稍用餐饭,风梧看看外面天色,又唤来阿仲吩咐,“命人备马。等下须得去趟栖霞小筑。”
阿仲也回头看外面天色,忧心道,“可是天色已晚。再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去了定回不来!”
风梧笑回,“若大的栖霞小筑,还会短了我下榻之处?回不来便不回,国师又不能把我幽禁了!”
晚霞漫天时,颐阳城南门,飞奔出两纵马队,一纵入北郊探寻秘境,一纵往西南直奔故国。
栖霞小筑是澹台家在帝都郊外修建的一处别馆客栈。自然,以澹台家惯有待客之道,其家业所营之客栈酒馆,接待收纳的皆凡寻常旅客。非是名门望族,非是权贵要人,实难登其楼阁!
澹台氏,南召商贾。其搜罗天下但可搜罗之奇货,经营天下但可经营之商贸,更有族人个个皆通奉迎之门,又善钻营之术,使其族以囤稀贩奇之贸易积累家资无数,几有富可敌国之说!
风梧领仆人阿仲赶到栖霞小筑时,已是夜色侵山,四野寂静。他主仆二人打马又过一片茂林修竹,终闻得潺潺溪鸣,眼前亦豁然开朗。层层山地间拔起楼阁数重,掩树影,隐花丛,依山势排连而上,借月色迷蒙而观之,颇具仙阁之风。二人未及下马,即有两小童自山门迎出。
一对童子立于马前,向着风梧主仆略略躬身,这一礼不卑不亢,再举头亦是慨然明朗,问询,“贵客自哪里来?往哪里去?住店或访友?住店拨马南去,入城方有!若是访友,可携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