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天忽焉惊起,连忙跪地告饶:“弟子如今一心向佛,岂敢再起妄念,师父莫怪…”忙倒身下拜,其状惊恐。
时下杜有年端菜步入,见状吃了一惊,忙问为何?慧云禅师只说无事,一笑了之。白曜天也觉失礼,忙即起身,小心入座,待与礼让一番,慧云禅师方是动筷以食,杜有年遂去不提。白曜天见师如此,也自吃将起来,不多时案上饭菜被其一扫而空,还觉意犹未尽,又番一连吃了五个菜包,方觉意满才罢。
慧云禅师待食之少许,便放下碗筷,一看徒弟这副吃相,只微一摇头,便步门外,叹道:“这业障满口皈依佛门,却怎看也不似个出家人。”说完,又是一叹。
师徒在此盘桓两日,情知榻上之人已无大碍,同老汉道别过罢,师徒径自离去。慧云禅师此行本为了却梦魇而来,如今心愿已了,想是回了普陀山。这且不提。
单说所救何人?
原慧云禅师乃以金龙手二龙戏珠,一力擎天所救非是旁人,正是七星散人入室二弟子叶之全是也。前文书有云:叶之全因师下世乃出门户,后入秦山,遭师兄柳凤年追杀至此。后来二人鏖战秦山之巅,柳凤年尚以瑶光指伤其右臂而坠深渊。诚所谓无巧不成书,慧云禅师为了却梦魇,巧入秦山谷底,救下叶之全,故而有这一番。
也道叶之全其人向善,命不该绝,方有这等际遇。真乃是:
散人下世徒相争,玄机早示偈语中。
善徒北入秦山地,禅师了梦助重生。
诚如偈语,时也命也!
自师徒走后,叶之全兀自昏迷榻间,这几日虽未进食,却因服‘紫雪还阳丹’得以保命。话说这丹药委实奇效,其因处昏迷之中,故不得喂食,连日来杜有年只是喂服些水,以滋元润体。
末后,老汉因忙于农事,便教小女阿娥代为照料,起初阿娥推却,只因男女授受不亲,待字闺中的女子最忌此事,何况如她。奈何老父事农,无瑕顾及,若不亲为,又恐有失,两权相害,唯取其轻,只可一试。
这日,杜有年一如往常挑起扁担赴山下卖菜,临行前言嘱小女好生照护。阿娥朱唇微撇,心上百般不愿,未免恼了父亲,然也应承下来,却待目送老父离去,方然关门入内。
此刻宅中除却榻上之人,便只阿娥一人耳,她连日不出,慢说见人,便连榻上所躺者相貌如何,也未曾得见。此乃她生平初次近身男子,怎教不小鹿乱撞,而于屋中来回踱步,乃是娥眉紧蹙,全把手帕绕指柔,好生不下。
心田所想:“莫不是爹爹吩咐,怎可行这等不伦之事,幸是山中民寡,若是旁人知了去,可教如何自处?”念及此处,心上一急,方寸已乱,不觉落下香泪来。
真个玉容不展泪澜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怎生轻轻柔柔泣泣。虽一抹愁容不却,然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只此之美,越发醉人,且当是榻上贤郎不知美,留与空山醉。
叶之全若知美人咫尺之遥,许是恨不能爬将起来,以赏尽芳华才罢。可却天意终难参,假若登顶成憾,誓将红颜让秦山。
杜婉娥轻轻拭泪,稍安了心绪,便以木盆取了些水,脚踩香步掀帘而入,一观榻上之人兀自未醒,不觉微怔,后而近前,先湿了手帕,小心为其擦拭起来。一番过罢,再看那人相貌,不由迷惘之。端得是眉清目秀,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其人虽无潘安之貌,却也人中龙凤。
值此之下,婉娥愁怀一扫而空,再无许多顾忌,只是悉心照料。不多时,便将叶之全照护如常,全不似伤者,只是未醒而已。一切妥帖之后,婉娥便坐榻前入了沉思。
良晌过罢,她轻启朱唇,自道:“却不知官人何许人也,为何沦落至此,便是这般光景,不知何时方是尽头,唉~”说时不由轻轻一叹,然道:“我观他相貌堂堂,想非寻常人家,这般风骨又不似官宦之辈,真是难以捉摸,待其清醒时,定要问问才好。”
这时,忽听道:“有劳娘子悉心照料,在下感激不尽。”其声犹自虚弱。
杜婉娥“哎呀!”一声娇呼,霎时惊起,微微以衣襟半遮面庞。即便如此,颜上亦羞得嫣红,好如初春里的桃花儿,甚是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