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在规训他的未来王妃,这是折辱夏侯家的脸面,但是此时此刻,西渊虎狼环伺,他们确实说不得什么。
其实本来这次送嫁,应该是夏侯家长公子夏侯止澜,只是送嫁队伍才出发没多久,夏侯止澜便得了风寒,不得不止步驿站。
按照常理夏侯止澜或者莫经羲应该尽快回去传讯,找替代送嫁之人,不过不知何故,夏侯家至今未曾派出人手,是以如今送嫁的只有莫经羲。
莫经羲是夏侯家最为器重的大管事,在寻常人面前可以呼风唤雨,但在这种和夏侯家平起平坐或者更高一层的皇室面前,他只是大管事,外姓,还不够格在宁王面前说话。
这时候,宁王却俯首,问青葛:“可会骑马?”
青葛看着宁王,他说这话时是温柔含笑的,可那笑容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他素来唯我独尊,如今自然不允许他的王妃说不。
于是她迎着他的视线,轻声笑着道:“不会。”
宁王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他有力的指骨捏着她的手,包容地道:“没关系,你可与本王同骑一匹。”
说着间,他径自扶住青葛的腰,几乎是半搂住,之后身形拔起,于那万千雨丝中斜斜掠起。
衣袂飘飞间,青葛沉默地克制着多年受训的下意识反应。
好在一切不过是顷刻间罢了,宁王已经抱着她落在了马背上。
宽大的鱼油锦雨披将青葛拢住,她身后紧贴着的便是宁王坚硬修韧的胸膛。
属于昔日主人的气息将青葛笼罩着,这让她浑身每一处都处于戒备之中。
仿佛察觉到她的紧张,宁王俯首在她耳边:“夏侯家的大小姐,就怕成这样吗?”
青葛听这话,强迫自己抬起手,握住了他硬朗有力的胳膊。
她开口,声音低而软:“有殿下护着,妾身并不怕。”
宁王听这话,显然还算满意。
他搂着她的细腰:“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坦率大方的女人。”
他说这话时,声音还是温柔的。
说完后,他微侧首,在那斜风细雨中,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削金断玉的“杀”字落下时,他的马已经飞驰而出。
马蹄迅疾地踩踏在湿润的官道上,风吹雨披发出猎猎声响,细密的雨丝挥洒在青葛发上。
青葛听到身后传来刀剑铮鸣之声,伴随着的是骤然的惨叫。
那些西渊杀手,注定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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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因为下雨的缘故,这官道上并没多少人,只偶尔有那赶着牛车的农人缓慢地走在官道旁。
宁王的马轻缓地跑在这湿漉漉的官道上,身后是三十六骑训练有素的王府亲卫。
这种湿哒哒的马蹄声让那路边农人露出惊惶的神情,忙不迭地躲开。
这奔马的颠簸中,青葛感觉到他腰间佩戴了什么,会一下一下地咯着她,带给她更突兀清醒的触感。
青葛很快意识到,是宁王的符牌。
那符牌是龙纹鎏金的,此牌一出,可以调动禹宁三十万大军,自然也可以让千影阁所有的暗卫为之俯首帖耳。
这是青葛曾经为之跪拜效忠的一道符牌。
现在,这符牌就贴在她的后腰处,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袍,烙在她腰际。
这对青葛来说,很煎熬。
她只能压下十四年来刻在骨子里的禁锢,并让自己缓慢地恢复过来。
好在,暗卫柔韧如水,可以隐藏在任何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同样暗卫擅伪装,也可以伪装成任何性情模样。
于是在这奔马的疾驰中,她终于让自己处于松弛的状态。
但放松下来后,青葛回想着刚才的种种。
她明白,宁王看似狂妄的举动背后其实自有其道理,他这个人多疑,多疑到了他并不信任和他联姻的夏侯家族,是以在遇到西渊刺客后,他干脆一剑劈车马。
联姻他要,夏侯家嫡小姐他要,但是那些附送的嬷嬷丫鬟护卫他统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