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让他说下去,恐怕早先用来糊弄人的那一套,那也要全部拿出来了。
李绚抬起头,看着薛孤吾,神色认真的说道:“天后之事,自有天子从扬州归来之后,进行处理,便是相王之事,也非本王能处置。
那是皇家家事,只有皇帝一人能够处置,但是,朝中诸相,诸将,还有诸大臣之事,本王倒是要问一问的。”
“彭王要问什么?”薛孤吾眯着眼睛看着李绚。
李绚话里话外,就是要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质问众人,但偏偏他的手中有先帝遗诏。
明明他是一路从昌州,越兰州,天水,杀到长安来的,但偏偏几番操弄之下,城下的十六卫士卒已经对他没了敌意。
看着李绚手中的檀木匣子,薛孤吾心里清楚,这就是大义的力量。
“当日事中,诸将军唯上命所惑,筑下大错,那么事后呢,那位秉承先帝遗诏,为天下辅政,执掌政事堂的中书令裴炎,他做了什么?”李绚话风一转,将自己所有的一切目标全部钉死在了裴炎身上。
薛孤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李绚为什么要问裴炎。
当初中宗皇帝已死,刀斧之下,即便是裴炎为辅政大臣,也没有其他选择。
更别说相王也是先帝之子,他承继大位也没有什么不妥。
尤其如此,裴炎已经被天后软禁,本质上,自从天后执政,裴炎的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实权。
甚至都不如那位御史大夫苏良嗣。
但不论如何,裴炎终究是天下大臣之首,他率先臣服天后,满殿朝臣臣服,责任也能小一些。
抬起头,看向李绚,薛孤吾苦笑说道:“那日事后,裴相是第一个跪地叩首新帝的,群臣没有了主心骨,便只能一一叩首。”
“听说当年禁卫中郎将张虔勖,也是因为裴相的举荐而成了禁卫将军,坐守玄武门?”李绚神色越发的淡漠起来。
“是!”薛孤吾已经有些明白李绚的意思,毫不犹豫的直接点头。
李绚继续开口:“据说自从去岁张虔勖谋逆事后,裴炎便被软禁府中。”
薛孤吾直接点头:“是!”
“也就是说,中宗皇帝之死,裴炎亦曾有所关联。”李绚平静的抬头。
薛孤吾心中疑惑顿时升起,去年的事情,裴炎究竟有没有关系。
看起来是没有关系的。
然而实际上,在天后掌权之后,裴炎异常的配合,这才让天后顺利的掌握朝政,而且裴炎被囚禁,也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
“是!”薛孤吾再度点头。
不知不觉间,城中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绚和薛孤吾的对话所吸引。
……
李绚骑马停在城门三十丈处,高高的抬起手里的檀木匣子,然后看向薛孤吾说道:“本王永隆二年,受先帝遗命,得先帝遗诏,此事朝中上下皆知,薛大将军应该也是知晓的。”
薛孤吾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想要否认,但这口却是开不了。
因为知道李绚有这份遗诏的人多了,不说朝中的这些官员,光是天下三百州刺史,便有一半知道李绚手里有先帝遗诏的事情。
薛孤吾轻轻点头。
李绚看向侧畔,开口道:“云刺史。”
“下官在!”云弘胤大踏步的上前,毫不畏惧城头的弩弓,直接在李绚身侧拱手。
“薛大将军!”李绚抬头看向薛孤吾道:“这位是岐州刺史云弘胤,先帝当年封禅泰山,云刺史也在洛阳,后来先帝归天,他亦是送归之人,今日,本王便说说这遗诏的事情。”
李绚看向手里的檀木匣子,轻声说道:“先帝临终之前,召本王,裴相,御史大夫,还有绛国公,各有交待,于本王,先帝曾言,若是他日,裴炎有勾连他人霍乱朝政之时,朝野崩倒,几有危急天下之事,便着令本王率兵回京勘乱。”
李绚抬起头,看向四周十万士卒,高声道:“此事有中书舍人,给事中和左右史亲见,记录于国史之中,今日,中宗皇帝已亡,裴炎有谋逆之嫌,天下更是战火纷飞,今日,本王要启这先帝遗诏,谁有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