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缠绵,夜色长安。
胜业坊,乐城县公府。
风铃轻响,阴影晃动。
李绚平静的走在亭廊之间,刘府管家在前面引路,书房在长廊尽头若隐若现。
一路行来,李绚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刘家人。
从进入乐城县公府开始,就是如此,李绚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刘家的家人。
哪怕他是刘府的女婿也是一样。
然而李绚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诧异,一脸平静的走进了书房。
刘仁轨坐在中堂之下,手里握着一张书笺,神色沉吟。
“见过岳翁。”李绚站在堂中,肃然拱手。
刘仁轨抬头,看向李绚,叹声说道:“一片《师说》,天下学子怕是都要以你为师了。”
李绚微微低头,说道:“不过是被人用言语逼住,一时感慨罢了。”
“武三思若是早知会助你风声直上,恐怕他根本不会烂口多言。”刘仁轨将《师说》放在桌案上,抬手看向左侧上首:“坐!”
“喏!”李绚神色认真的坐在上首,距离刘仁轨只有两臂距离。
“明日就要西行了,五月初出蕃州,六月进入西域,七月秋草肥美之时出兵,贤婿果然挑了好时候。”刘仁轨抬眼看向李绚,他最赞赏李绚的,就是永远能够抓住最适合出击的时机。
“除了秋时,其他时间想要抓住突厥人的主力就难了。”李绚轻叹一声。
西突厥广大,骑兵奔驰如飞。
李靖当年灭东部突厥,出兵是在冬日。
冬日虽然水草不丰,但可供兵马引用的水湖却只有固定的几处。
只要抓住了这几处,骑兵队机动性就被完全克制了。
李绚如今却是初秋出兵,他要的,就是突厥人的骑兵出动。
只有突厥人的骑兵出动,他才能够抓住他们,屠杀他们。
“马草能够解决,人呢?”刘仁轨抬头,皱着眉头看向李绚。
还是那个问题,西突厥广大,兵对兵将对将,正面厮杀,大唐不输任何人,但骑兵作战,战场绵延千里也是常事。
如何保证在这千里之地的大军粮草供给,才是李绚真正的难题。
“突厥人擅长的,是放风筝的战法,岳翁忘了,论钦陵也最擅长这种手段。”李绚抬头轻轻的提醒刘仁轨。
刘仁轨皱了皱眉头,说道:“西域可没有玛多,昌都作为你的落脚点,也没有通天河作为屏障,更加没有天气之力可以助力……伱想行骠骑将军故事。”
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
所凭为何,无后勤而已。
“想要灭绝突厥人,最好便是成为突厥人。”李绚看着一侧平案上的茶杯,轻轻摇头道:“但可惜,先帝不允,陛下怕也是不允,若是孙婿乱来,怕是这边刚平定了西突厥,立刻回来就要被治罪了。”
李绚有些苦涩的笑笑。
如果是李治在世,李绚乱来一些,他最多被罚几个月俸禄,仅此而已,但如今李显在位,武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剥夺掉他所有的军职。
李绚如今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哪怕有灭西突厥之功,他也不敢随意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