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京畿之地。
李贤只要用心,那么在长安城外,他可以有无数可用的人手。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可以将这些人调入雍州府,也就等于调入了长安城。
之后再从雍州府散到长安万年二县,大理寺,刑部,金吾卫,千牛卫,监门卫……
李绚将事情拆开了,揉碎了,对刘瑾瑜详解,然后才又叹声道:“只要肯用心,什么事情做不到,但偏偏,我们这位太子,他只做到了最外面别人最不在乎的那一层。”
“这种事情,别说是太子想不到,就是妾身也想不到。”刘瑾瑜忍不住的摇头。
她也算帮助刘仁轨多年处理政事了,但李绚这更深层的手段,她也看不透。
“娘子有为夫,太子的身边也有无数幕僚。”李绚深吸一口气,深深的说道:“太子身边并不缺乏聪明人,他们未必看不出这里面的机会,只是因为立场原因,他们并不愿意让太子走到这一步。”
“所以,他们宁肯帮助太子清理家里的隐田,也不愿意让太子将更多的力量渗透下去。”刘瑾瑜总算看透了一直以来,她觉得有些别扭的地方。
太子身边的世家子弟不少,偏偏在搜捡土地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太多人反对太子。
“太子的局面危险,他们不想要让在太子身上的投资彻底隐没的话,自然就要下手捞一捞,雍州府的田地,经过太子的手,的确交回了朝廷,但朝廷很快又下拨到了地方……无非就是多花费一点时间精力,他们的损失没有那么大。”
李绚轻轻冷笑:“但通过这一手,却稳定了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印象,手段的确不俗,但他们哪里知道,陛下如何会被轻易蒙蔽,如今的情况,什么时候动手杀人,全部掌握在陛下的手里。”
杀人,只有杀人,才能真正的将那些土地全部掌握进朝廷的手里,但是李贤,却似乎从来没有想要下狠手杀人。
“太子身边的人,没有治国之才。”刘瑾瑜现在终于懂了李贤真正的问题所在。
“不错,别看太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好几年了,但是他在朝政处理上总是难以更加深入,原因就在于此。”李绚深吸一口气。
处理朝政从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很多人都从一事一议上,来看待问题,但真正老辣的官吏却是能够纵观整个全局,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整合起来处理。
各个环节,各个位置,各个人物,都有通盘的了解,而不是只了解浅浅的一层,然后做完就走。
深深耕耘这四个字,从来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需要彻底的深入。
“怪不得郎君总说,太子优柔寡断,没有自己的主见,原来就是如此。”刘瑾瑜现在彻底弄清楚了李绚真正的看法。
说实话,这样的问题,不仅在李贤的身上有,刘瑾瑜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年,她的确帮助刘仁轨处理了不少的政事,但实际上,在真正深度的层面上,她参与的很少。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武后明知是她在背后帮助祖父处理政事也不怎么在意的原因了。
李绚将刘瑾瑜拥在怀里,轻声说道:“这些事情,也不是谁一生下来就会的,即便是天后,她又何尝不是在十几年的朝政处理过程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而即便是她,真正掌握的,也只有户部。”
这也是为什么,户部这么多年,换了那么多的尚书,也依旧掌握在武后手里的原因。
至于说刑部,裴炎虽然是刑部尚书,执掌刑部,但实际上,因为刑部事务的复杂性,他对刑部的深度掌握依旧不够。
大理寺这些人屡屡能够跟裴炎碰撞,就是因为大理寺的事务没有那么杂,相关人等才能够更加多专一。
李绚凑到了刘瑾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太子不做到这一幕,陛下就会放心,可太子不做到这一步,他自己就难以立足,到最后,陛下就会觉得太子没有承担整个大唐的能力。
一旦出事,立刻就会将他废掉。”
刘瑾瑜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句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