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还听得懂且跟得上,那我就继续说。”
“这起命案的第一现场在哪里,这个问题很重要。任何命案要定性是自杀还是他杀,必定需要证据,而这证据,极大概率会出现在第一现场。‘罗卡定律’听过吗?哦,你肯定没听过,许仵作只需要记住八个字就好: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小桉的尸身虽然并非在第一现场被发现,但您作为仵作的职责所在,不正应该是通过‘初情检验’以果推因,让尸体开口说话么?”
宋微尘说到此又向许仵作迈近一步,后者不知为何竟有些发怵,不自觉往后瑟缩了缩。
“现在我想请许仵作再仔细检验一遍,告诉我您认为的第一现场在哪里?”
“这……我……”
许仵作至此怎会还不明白,这疯丫头是摆明了要当着墨汀风的面给他个下马威。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了,为何要如此攀咬不放!
之前在府衙做仵作多年,他怎会不知,所有尚且能留下相对完好尸身的命案中,就属水中案最难检断——水可以把一切原本的犯罪痕迹消除,而且尸身随波逐流,想靠尸检判断锁定第一现场,谈何容易!
想到此,许仵作挺了挺腰杆,连他都不能判言这水尸案的第一现场,就凭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如何做得到?
漫说桑濮不过司尘府区区一琴师,就算她是天赋异禀且从小跟着顶级仵作干出来的“老屠行”也绝不可能做到!
想到此,许仵作反而淡定了许多,他挺直腰杆向宋微尘拱了拱手。
“恕许某才疏学浅,技有所短,不及姑娘半分。桑姑娘既如此明睿,想必已然洞悉这水尸案的第一现场在何处,还请不吝赐教。”
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不说我行,但你也别光说不练,眼看这司尘大人面前讨巧卖乖的便宜都让你占尽了,有本事,亮真招——许仵作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已经不能再明。
宋微尘淡淡一笑,不急不恼,似早已预料到许仵作会唱这出戏。
“既如此,小女便鲁班门前弄大斧,献个丑。”
她问庄玉衡要了一粒黄泉太阳草制成的丹药服下,又请他在自己百会、四神聪、神庭、本神、承浆等几个穴位再行了一次针——她得有精力才能应战。
而后暗自调动驭傀里的火炙之力让自己身体保持温暖,此举会耗费驭傀气,她一般舍不得用,但此时非彼时。
宋微尘脱下大氅,将敞袖用缚带束于两肩,取出手帕蒙于口鼻,又问许仵作要来白酒倒在双臂清洗消毒,之后戴上崭新的麻布手套——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众人悉数看呆。
“无咎,你最是有条理,可否请你帮我做尸检记录?”
叶无咎看着宋微尘,眼里早已写满钦佩之意,他认真抱拳一礼。
“荣幸之至。”
宋微尘点点头,郑重走到呈尸的板床前,向着小桉鞠了一躬。
“小桉,你无端枉死,这冤……我替你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