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维娅愣了一会儿,想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棕发女孩开窗后装作体力不支趴在了窗口处,她有意将长长的头发甩了出去,刚好盖住了一小部分的平台。只要来检查的人不把整个头探出去往平台下看,那勒维娅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那些温热的东西则是她的血,棕发女孩假摔时把肩膀处的枪伤给扯开了,血就这么顺着平台的弧度淌到了她四散的头发里,顺着发丝滴了下去,染红了勒维娅的衣服。

“如果,如果我被杀了……”棕发女孩用勒维娅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你,你记得要告诉我妈妈和爸爸……”

“你嘀咕什么呢?”

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响起,女孩尖叫一声,被拖进了屋内。

勒维娅咬紧牙,不去听痛苦的哀求和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她用力吸气,对准二楼的平台荡了过去——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生理和心理因素叠加在一起,大幅影响了她的发挥。

最先接触到平台的是勒维娅的手臂。

她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从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似乎被包裹在一团温水里,流遍了她的整个身体。紧接着,肌肉和思维因为疼痛而僵硬,勒维娅硬生生在平台上趴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窗户后面刚好是教师休息室。

……万幸中的不幸,她目所能及的老师要么倒在地上,要么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休息室里全都是血,乍一看跟加了恐怖游戏滤镜一样惊悚。

勒维娅拖着自己动弹不得的右手臂跳进了屋里,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了一台摆在桌上的电话。发现电话线没被剪断,她刚要上前,脚边的血泊里就传出了一声呻吟。

“勒……维娅……?”她的数学老师捂着湿漉漉的脖子,努力呼吸着,“你怎么……不……快跑……快跑!”

“兰卡菲夫人,你先别说话——”勒维娅挣扎着把自己的学生外套扯下来,摁在数学老师脖子的伤口处,“我马上给警察打电话!”

“走,走——”数学老师还在艰难地说话,“外面那个人——没走远——可能会回来——”

她话音刚落,教师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勒维娅肾上腺素大爆发,滚进桌下的同时还把电话拽到了手里,她听见皮鞋踩在水洼里时发出的叽叽咕咕声,还有枪械上膛的脆响。

不能出声。

她咬着衣领,给韦恩庄园拨去了电话。

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勒维娅将话筒用力地贴在耳边,尽力不去想会不会有杂音漏出去,又会不会被那个还在休息室里转圈的人听见。

[“您好,这里是韦恩庄园。我是韦恩老爷的管家,阿尔弗雷德,请问您找谁?”]

勒维娅将话筒压得更紧,尽力放轻自己的呼吸——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您好?”]

“……”

一双沾满了血液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皮鞋的主人正站在兰卡菲夫人身前,似乎若有所思。

“有趣……”勒维娅听到一个男声,“有人来过了。”

[“……”]

[“勒维娅小姐?是你吗?”]

勒维娅用指腹轻轻磨蹭了下收音的孔洞。

老管家的声音令她放松了精神,但伴随而来的是肾上腺素的减退——胳膊越来越疼,她的眼前也开始发黑,逐渐听不清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了。视线中的皮鞋正围着兰卡菲夫人转圈,接着,它们走到了她躲藏的桌子前面。

勒维娅看见黑色的西装裤,带着波点的领带,然后是一张兴奋的,男人的脸。

“找到你了。”他举起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