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随口吩咐:“当为故魏之权贵留下足以过活之宅地。”
“余者皆收归朝廷!”
群臣随之拱手:“唯!”
商定对魏国君臣的处理后,嬴政面露轻松:“此战,我大秦取魏全境并楚颍水以北数百里疆域。”
“可谓大获全胜!”
“然,新得之地当有贤才治之。”
“诸位爱卿可有举荐?”
然而熊启却再次开口:“臣再谏,废新区暂行律,以秦律治新地!”
嬴政微微皱眉:“为何?”
熊启沉声道:“昔长安君取韩,我大秦以新区暂行律治之。”
“而今长安君再夺魏,我大秦若再以新区暂行律治之,则我大秦半数以上的人口都在为新区暂行之法所治!”
“一个国家,两套律法,各治半数黔首。”
“这岂是治国之道!这岂是大兴之途!”
本来还在吃瓜的嬴成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他突然回想起了嬴政加冠的那一日。
彼时群臣攻讦吕不韦,但吕不韦却对群臣的抨击视若无睹,只是继续修改自己的《吕氏春秋》,叮嘱嬴政一定要去颍川郡看一看、走一走,去切实感受新区暂行律的效果和意义。
彼时的吕不韦就已料到,随着他离开朝堂,必然会有人抨击新区暂行律。
而随着大秦疆域暴涨,这波抨击已提前来临!
但熊启究竟是剑指吕不韦,还是剑指嬴成蟜,亦或是剑指嬴政?
嬴成蟜分析不出,便压下性子耐心观察。
慷慨激昂过后,熊启拱手而呼:“为我大秦计。”
“臣请废新区暂行律,凡秦之地,皆当以秦律治之!”
紧随熊启之后,三成朝臣出列拱手:“臣等附议!”
嬴政不答,而是笑而看向嬴成蟜:“新区暂行律乃是长安君首谏,长安君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嬴成蟜就知道自己可以出场了。
嬴成蟜当即起身出列,沉声发问:“今岁熊相可曾去过颍川郡,观颍川之民生?”
熊启颔首道:“本相亲往颍川郡一个月,得见颍川黔首多面带喜色,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熊启话锋一转:“然,因颍川欣欣向荣,令得黔首无求战之心。”
“因黔首面带喜色,故而甘愿守土耕种,而无立功之意。”
“黔首之喜乐与我大秦何干!”
“若要竟宏图大业,又怎能被黔首一时之喜乐所困!”
熊启说出了一个很残酷的真相。
在大秦,甚至在每一个封建王朝,黔首开不开心跟国家有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让黔首的日子维持在饿不死却富不起的层次,才对国家最有好处!
所以昌允等一众外客在颍川所做的一切努力,放在国家层面来看都毫无效用!
嬴成蟜摇了摇头:“本君不知熊相何以得出我大秦大业被黔首一时之喜乐所困之感。”
“新区暂行律年仅五载。”
“这五年时间只是用以给予新民以适应我大秦的时间,用以培养更多的法吏,用以令新民了解我大秦律法。”
“若现下便对新地执行秦律,各方面条件皆不满足。”
“个中缘由本君早已述明,新进之臣便是不知,熊相也当是记得的。”
熊启沉声道:“本相自然记得。”
“然,时不我待!”
“此战我大秦粮草不丰,于韩地征粮之际多被阻挠。”
“面对违律之民,我大秦法吏竟无法处置!”
“长此以往必将滋生新民狂悖之心。”
“长安君意欲以五年时间令新民熟悉秦律,但事实证明新民只是沉迷于现下的宽松,而未有诵读律法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