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不答反问:“良儿,你来说。”
张良操着沙哑的声线认真解释:“没有人会满足于自己现有的权利。”
“他们会想要的更多,更多!”
“直到彻底超出秦王的忍耐极限。”
张让轻抚胡须,撇了嬴成蟜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眼。
我那十三岁的侄儿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你还要问我?
嬴成蟜略略颔首:“然后呢?”
“彼时他们已经手握大半朝堂,我等又如何对他们完成削弱?”
张良理所当然的说:“但他们掌控的只有朝堂。”
“君上可以上谏秦王讨取兵马,借谋逆等罪名,将他们尽数诛杀!”
“只是如此一来大秦朝堂内的各方势力必定惊惧,秦王很可能会选择将此事的罪责全部推到君上身上,以诛杀君上来平息各方怨气。”
“即便秦王愿担此责,君上也坏了规矩,以后若有意争权,君上的敌人必然从一开始就想尽一切办法消灭君上,君上未来的路会极其难走。”
嬴成蟜目露错愕。
病体孱弱娇无力,谈笑之间灭满门。
你丫就是一病娇吧!
但细细想来,却也不愧是能做出博浪沙锤击秦始皇这种事的幼生体张良会给出的建议。
够直接!够暴力!
张让疯狂咳嗽:“咳咳咳~”
叔侄二人不约而同的那句话让张让误以为二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但听完张良的全部想法,张让才憋出了一句:“良儿啊,你有些太极端了。”
“朝争之局,还是少动刀兵为好。”
张良疑惑的发问:“既然能用一把锤子解决问题,那为何不用呢?”
嬴成蟜面色古怪的说:“因为你的那一把锤子很可能完全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问题。”
张良认真的说:“那必然是因为锤子还不够大!”
嬴成蟜面色愈发古怪:“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会砸错目标?”
张让打断了张良的进一步抬杠,沉声道:“良儿之谏略显危险。”
“某以为,获得一定权力后的楚系外戚必然会索取更多的权利。”
“权力从何而来?官职!”
“为求得官职,华阳太后的臣属很可能会针对所有非楚系之人。”
“待到秦王完全无法容忍之际,君上便可号召所有非楚系之人对华阳太后进行反扑。”
“如此一来,秦王有了罢免大量楚系官员的大义理由,也有了大量用于补充楚系官员的人手,朝局将重回平衡。”
嬴成蟜沉声道:“但如此一来,本君将成为下一个吕不韦。”
张让笑了笑:“所以才需要君上担罪。”
“君上可以与秦王确定一个重罪之名担负于身,由秦王将你逐出朝堂,再由秦王接手你留下的臣属。”
“如此一来,秦王便可执掌朝中大半权柄。”
张让智珠在握、目光幽深的看向映在窗户上的那道身影:“但长安君果真愿意为此而担罪吗?”
就在嬴成蟜思虑计划本身之际,韩夫人却已跳出计划之外,突然沉声开口:“张天安,你逾矩了!”
张让智珠在握的表情不见了,有些无奈的回答:“公主,卑下这也是为了长安君好啊。”
韩夫人深深的看着张让:“若张天安果然是为了蟜儿好,便当将此策的前因后果尽数相告。”
“而不是以一个符合蟜儿心意的计策诱导蟜儿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