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墨般缓缓浸染开来,浓厚阴沉的铅云沉甸甸地坠在天际,仿若上古巨兽蛰伏,沉甸甸的威压肆意弥漫。狂风裹挟着砂土、碎屑,呼啸着穿梭在铅云间,那尖厉声响恰似巨兽粗重的鼻息,宣泄着无尽怒意,又似末日序曲奏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整座南汉国都连同城内万千子民、巍峨宫阙,一股脑碾为齑粉。
就在这压抑至极、仿若末世降临的氛围里,残阳却似一位不甘谢幕、燃尽余晖的孤胆勇士,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把那浓稠如血的光芒毫无保留地肆意泼洒而下。光芒艰难地穿透铅云罅隙,丝丝缕缕,仿若濒死之人伸出的求救之手,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落到古老且威严的王城之上,给它蒙上了一层透着不祥气息、仿若被恶魔诅咒的诡谲红纱。
那红纱仿若有灵,随风飘摇、翻卷扭动,时而紧紧贴附在斑驳城墙上,时而又高高扬起,似在低语着国运的跌宕。百姓们仰头观望,心口莫名一紧,心生寒意;守城士兵触到这红纱拂过脸颊,手不自觉攥紧了兵器,眼中满是忧虑;街边小贩匆忙收拾摊位,往日热闹的市井此刻死寂无声,唯有风声、红纱飘动声,交织成一曲哀伤的悲歌,似预兆着王城即将陷入无尽灾祸与动荡之中。
城门口,苏虎才宛如一座巍峨冷峻的战神雕塑般静静屹立,身披的战甲寒光粼粼、似藏千层霜雪,每一片甲叶都历经精细打磨,在微弱光线里闪烁着森冷锋芒,愈发衬出他身姿挺拔,恰似那凌霜傲雪、四季常青的苍松。岁月没能压弯他的脊梁,反倒让他历经无数风雪洗礼后愈发坚毅刚强。
仔细瞧去,常年征战的痕迹粗暴又醒目地刻在他每一寸肌理上,那些或深或浅、蜿蜒交错的伤疤,是往昔一次次浴血奋战、生死相搏的勋章。每一道疤都藏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战事,诉说着他绝境逢生的英勇。此刻,他肌肉紧绷,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浑身散发着百战余生、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强悍气魄。这般凌冽气场,任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或是初出茅庐的新兵,只要瞧上一眼,心脏都像是被重锤猛击,心头震颤,下意识便屏住呼吸,望而生畏。
再看他身后,一众士兵整齐列阵,甲胄鲜亮夺目,熠熠生辉,好似刚从兵械库里捧出的崭新铠甲。士兵们身姿笔挺,站如松、行如风,纪律严明,如同军纪严苛铸就的钢铁长城,又如一座巍峨耸立、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牢牢拱卫主将。士兵们稍有挪动,甲胄相互碰撞,发出的铿锵声清脆而有力,连绵成串,震得脚下厚实土地微微颤动。那动静仿若阵阵从远空滚滚而来的闷雷,气势如虹,仿若汹涌澎湃、一往无前的钢铁洪流,携着千钧之势,只等主将苏虎才一声令下,便要决然踏出这承载无数兴衰荣辱的城门,奔赴未知却凶险万分、生死难料的战局,以热血与赤诚扞卫家国安宁。
临行瞬间,天地仿若陡然间静了一静,却又似有一股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悄然降临,一双无形却有力的大手仿若从虚空探出,稳稳攥住了苏虎才,令他前行的脚步猛地一滞。苏虎才下意识缓缓回头,目光如炬,恰似暗夜流星,直直穿透那迷蒙厚重、仿若混沌迷雾般浓稠得化不开的暮色,望向身后。
他的眼神深沉且眷恋,落在那斑驳沧桑的城墙上,那城墙仿若一位风烛残年、满心悲戚的迟暮老人,静静伫立在岁月长河之畔,无声呜咽着往昔的荣光不再。城墙蜿蜒如龙蛇,数百年来,无畏烈日炙烤、暴雨倾盆,历经无数风雨狂暴雕琢。砖石被漫长岁月摩挲得坑洼不平,一道道裂痕仿若岁月饱含悲怆的泪痕,铭刻着王朝兴衰的密码;缝隙间青苔肆意蔓延,像是不甘寂寞的精灵,仿若跳跃燃烧的绿色火苗在蹿动,为这满是沧桑的城墙添了几分诡谲生机。往昔金戈铁马、盛世繁华留下的荣光碎片,就隐匿在这些细微之处,仿若沉睡的旧梦,静静诉说着往昔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岁月。
苏虎才微微眯眼,干裂起皮的嘴唇轻启,艰难地蠕动了几下,喃喃低语:“真不知下一次重回此处,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声音出口,便被呼啸而过、裹挟着砂土的狂风一把扯住,扯得七零八落,在空中飘飘摇摇,却似有魔力般,避开了周遭嘈杂,直直钻进身旁副将耳中。
副将何等机敏,身形一矮,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笑意,眼角好似被一双无形之手迅速捏出褶子,层层叠叠,堆满了讨好。微微弓身,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腰背弯成虾米,用那刻意拔高的尖细嗓音讨好道:“将军呐,您瞧瞧自个儿这身威风凛凛、气吞山河的气势,往那阵前一站,便是一座巍峨高山,此番出征,敌军见了保准吓得腿软,望风而逃!小的敢打包票,您定能旗开得胜!待您得胜归来时,百姓们还不得倾城而出,夹道欢呼迎接?到时候,您骑着那高大神骏、四蹄生风的战马,身披绣着金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得胜红袍,仿若天将下凡,以大英雄之姿荣耀回城。街头巷尾传唱的都是您击退进犯敌军的赫赫战功,孩童们定会争相传颂,把您视作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老人热泪盈眶,念叨着您保家卫国的功绩,逢人便夸。那盛大场面,小的闭着眼都能想象到,光想想,这浑身血液都滚烫起来,激动得浑身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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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虎才闻此,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豪迈,仿若洪钟鸣响,声波如涟漪般层层荡开,震得周遭空气都泛起层层涟漪,嗡嗡颤动。附近栖息的鸟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扑棱棱飞起,慌乱间冲向夜空;连枝头残叶都簌簌而落,似是不堪这声浪冲击。他满是力道地拍了拍副将肩头,那劲道大得让副将身形晃了晃,点头称赞:“你这话,甚合我意!不过,”话语陡然一转,恰似晴日突遭霹雳,画风骤变,他双眸仿若寒星,刹那间眼神陡然一厉,森冷寒芒闪过,仿若利刃出鞘,寒光刺人,“这城里还有些心怀鬼胎之辈,整日藏头露尾、暗中涌动,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般,只敢趁着夜色,鬼鬼祟祟伺机而动,妄图颠覆我南汉江山社稷,这些乱臣贼子,绝不能轻饶,待我凯旋,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营帐内,牛油火把在支架上噼里啪啦作响,跃动的火苗竭力撑开那浓稠如墨的黑暗,昏黄光晕颤颤巍巍地散射开来,却仿若蚍蜉撼树,丝毫撼动不了这满帐的凝重。那凝重的气氛似有实质,黏腻厚重得伸手便能攥出水来,压抑得人几近窒息。
苏虎才身着战甲,面色冷峻似铁,剑眉紧紧锁在一起,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沟壑间藏满忧虑与杀意。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皮靴踏在地面,每一步都裹挟着决然杀意,靴底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沉闷又惊心的声响,仿佛是死神在暗夜敲响战鼓。他精心挑出 500 余名精壮士兵留守军营,这些士兵站姿笔挺,目光坚毅,一看便是随他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精锐。苏虎才负手而立时,仿若周身被黑色戾气笼罩,周遭温度都好似降了几分,营帐里的士兵们皆低眉顺眼,头垂得极低,不敢直视主将那仿若寒星般锐利的目光。
苏虎才冷哼一声,开口道:“若有人趁我出征之时妄图作乱,哼,这 500 多人虽兵力不算充裕,可皆是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一当十的精锐!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刀法出神入化,枪法精准刁钻,剑戟在手中更是虎虎生风,动起手来,足以搅得国都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管他什么乱臣贼子,定让其玉石俱焚!我苏虎才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染指!”言罢,他眼中疯狂之色汹涌翻涌,仿若一头蛰伏已久、被彻底激怒却隐忍蓄势、择人而噬的恶兽,浑身肌肉紧绷,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叫靠近之人胆战心惊,冷汗簌簌而下。
与此同时,皇宫内灯火摇曳闪烁,光影鬼魅般在雕梁画栋间晃荡跳跃,仿若隐匿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眸,阴森气息扑面而来。刘天兴身着金丝绣龙华服,金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本应意气风发、仪态万千,尽显帝王之尊,此刻神色却焦躁难安,额头豆大汗珠簌簌滚落,噼里啪啦砸在光洁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又一小片湿痕。他面前那几名红衣太监低垂着头,身子抖如筛糠,牙关紧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异动便招来杀身之祸。
刘天兴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咔咔作响,似要把满心愤懑都捏碎在掌心。他压低声音下令,声音仿若从牙缝里挤出:“后天,准时行动!务必倾尽全力,定要从那乱臣贼子苏虎才手中夺回国都。事成之后,快马加鞭昭告天下,各地勤王大军听闻消息自会蜂拥而至,彼时苏虎才深陷重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定是插翅难逃,死无葬身之地!”字字句句,仿若利刃出鞘,寒光凛冽,划破死寂般的寂静,在空旷的宫殿内久久回荡,似声声诅咒,令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肉跳,仿若大难临头。
而后宫之中,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仿若灵动仙子那飘逸的衣袖,随着窗外溜进来的微风悠悠轻拂,如梦似幻的光影在其间交错摇曳、时隐时现。阳光透过窗棂,丝丝缕缕地洒下,被纱幔筛成斑驳碎金,本应是静谧悠然、满是旖旎风情之所,是供人休憩、忘却纷扰的温柔乡,此刻却仿若被阴霾笼罩,掩不住内里如汹涌潮水般翻涌的惶惶不安。
李太妃身着的锦绣华裳,那可是匠人们耗费数月,用上等绸缎精心织就,金丝银线穿梭往复,绣满了寓意吉祥、彰显皇室威严的繁复花纹,在光影变幻间熠熠生辉,仿若将漫天星河披挂上身;满头珠翠更是精致华美到了极点,红宝石、蓝宝石交相辉映,步摇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细碎清脆、宛如仙乐的声响。她端坐在雕花椅上,仪态雍容华贵,脊背挺直,双手优雅地搭在扶手上,举手投足尽显皇室尊荣,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心、下意识紧抿的嘴角,却如泄露天机的缝隙,眉眼间难掩深深忧色,恰似平静湖面下暗涌的、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的漩涡。
身前那几名后宫妃子,往昔在花丛间嬉笑、才情卓绝,娇艳明媚得宛如春日盛绽的花朵,引得众人侧目。如今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早已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满脸惶然,仿若受惊的小鹿。她们相互依偎得紧紧的,柔弱身躯瑟瑟发抖,仿若秋风中的残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盈盈泪光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几欲夺眶而出。手中攥着的手帕被越捏越紧,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绵软的手帕都已被攥得皱皱巴巴,全然没了往昔赏花吟诗、仪态万方的端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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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白衣和尚卓然而立,仿若遗世独立,在这满是脂粉绮罗、惶恐愁绪的后宫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一袭素白僧袍纤尘不染,衣角偶尔随风轻动,在一片艳丽色彩、慌乱氛围里突兀却又莫名和谐。周身散发着超脱尘世的淡然,仿若一朵盛开于雪山之巅、不惹凡尘的白莲,清冷、高洁,不为周遭的绮丽繁华、惶恐纷扰所动,双眸澄澈如镜湖,似能映照出人心善恶。
李太妃轻启朱唇,打破了这压抑许久的寂静,缓缓道:“看样子,刘天兴这是要跟苏虎才拼个鱼死网破了。”声音虽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里,震得众人心中一紧,惶恐更甚。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悠长的佛音仿若山间清泉、袅袅梵音,似有抚慰人心、驱散阴霾之力,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轻声安抚道:“诸位莫慌,苏虎才、刘天兴皆无济世安邦的雄才大略,不过是朝堂棋局上的跳梁小丑罢了。他们被权势蒙了心智,眼里只有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争得头破血流,却不知是在自掘坟墓,一步步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咱们只需稳坐幕后,坐山观虎斗,静待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便是。”说罢,眼眸微眯,仿若一双能看穿虚妄、洞察天机的慧眼,已透过宫墙,预见那血腥争斗、朝堂崩塌、山河变色的乱象,可神色却依旧波澜不惊,似早已洞悉一切宿命,超脱于这纷扰争斗之外,宛如局外人冷眼旁观一场闹剧,心中不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