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上车之后,胡承荫就暗暗有些后悔,那黄包车夫年纪不小了,后颈因用力而青筋暴起,脚步也不十分轻快了,在这一刻,胡承荫清醒地意识到,他从来都不属于受苦受难的一群,他可以深入他们,观察他们,发自内心地同情他们,但他也可以随时抽离出来,他有选择的能力,正是因为如此,他永远无法真真正正地痛他们所痛,想他们所想,只能努力地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罢了。
胡承荫看着小轿车一辆辆从眼前经过,电影院前贴出最新的美国电影的海报,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可有一些角落似乎是阳光照不到的,所以被长久地遗忘了,在那里落后的、荒蛮的、荒谬的一切仍在顽强的滋长着。
胡思乱想之间,突然听到有一个人在喊他:
“狐狸!胡承荫!你可回来了!”
胡承荫回过神来,看到了站在农校门口的楚青恬,胡承荫赶紧叫黄包车夫停下来,看着胡承荫将车资给了车夫,费劲地背着一个大包袱下了车,楚青恬赶紧迎了上去,走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胡承荫眉骨上的伤和衣服上的血痕。
“承荫,你脸怎么伤了,这血是怎么回事?你肩膀也有伤?”
胡承荫拨了拨稍微长长的额发,徒劳地想要遮住眉毛,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
“没事儿,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伤得不重。对了,还没开学呢,你怎么跑到农校来了?”
楚青恬顿了一下:
“我……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上有些擦伤,到医务室来换药。”
胡承荫的表情立马紧张起来:
“怎么就伤着了?快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