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宓先生被众人推举为社长,他给“红楼”取名为“天南精舍”,根据房屋的大小将房租分为五、六、七元三个标准,加上平摊的伙食费和杂费,每人每月要交给经理浦江清十几元不等。他们雇人料理一日三餐和挑水送信等生活琐事,每天定时定点吃饭,其余的时间一心一意埋头书桌、着书立说。
教授们住在“天南精舍”的事情对于蒙自分校的同学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传说那幢楼老鬼,许多人还戏称“天南精舍”为“鬼楼”,平时是绝没有同学敢去那里打扰先生们的。
一天下午,陈确铮跟贺础安来到天南精舍。两人心中十分忐忑,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敢敲门,可是敲了好久也不见人来应门,猜想是房内没人,两人不敢造次,只好打道回府。
因为不甘心,他们当即决定,当夜再去一次。
到了晚上八点多,两人再一次来到了“天南精舍”,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一楼和二楼的窗口都亮着灯,终于放下心来。
走到“天南精舍”跟前,两人才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门廊的台阶上,斜靠在红色的廊柱上默默哼唱:
门儿锁,
放着这武陵源一座。
恁好处教颓堕!
断烟中见水阁摧残,
画船抛躲,
冷秋千尚挂下裙拖。
又不是曾经兵火,
似这般狼籍呵,
敢断肠人远、伤心事多?
此人不是别人,是联大哲学系教授沈有鼎。
夜色中的沈有鼎身材清瘦,穿着灰布长袍,他投入地沉浸在昆曲《牡丹亭》的世界里,咬字讲究,转音地道。一曲《拾画》牵引住他所有的心神,连陈确铮跟贺础安走到近前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