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会结束后,大家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返回学校,刚到宿舍就接到团部通知,明早八时启程,在贵阳住了几日,许多人的个人物品四处散落,大家都手忙脚乱地收拾行装,折腾到很久才睡。
六点起床号吹响时,窗外的雨声预示着一天的行军又将是苦差事。大家稀稀拉拉地撑着样式统一的油布伞,一路蹚水前行,胡承荫脚上的胶鞋刚穿了半个多月,没想到鞋底磨了一个洞,天晴的时候不觉得,雨天的时候泥水从小洞流进鞋里,不到一会儿就灌满了,每次脚踩在地上的时候,都会有水从脚面上被挤出来,双脚又湿又重,难受得很,之前买的草鞋都穿烂了,胡承荫十分后悔没在贵阳多买几双草鞋,陈确铮和贺础安也都刚刚换了新草鞋,并没有多余的。
一路西进,不久便看到位于城西北郊的郁郁苍苍的黔灵山,距离贵阳仅二三里地,“三剑客”没有去黔灵山,可是牟光坦的、刘兆吉一行四五人去了,据他们说,贵州省的山大多树木稀少,然而黔灵山上却树木高大茂盛,山间还有流水淙淙,颇有“山清水秀”之感,“三剑客”大呼可惜,未能去看。
西行的公路是在旧有的驿道上修筑的,途径马王庙的时候看到很多老乡都害了眼病,有的同学说是不注意卫生所导致,贺础安却不以为然。
“你们记不记得,这一路上我们看到过很多农家,家里都有一个一直燃烧的火盆,我们现在都穿单衣了,他们的火盆还不熄灭,因为贵州煤多,他们烧煤不花钱,人整天围着火盆,双眼一直忍受着烟雾的刺激,肯定是会造成视力下降的。”
步行团继续步行十六公里到狗场大休息,之后过高芝塘,距离贵阳不到二十公里,午后雨势减缓,天色转晴,一路走来,大家明显感到贵阳以西地势平缓,公路平直易行,即便有起伏也仅是坡度不大的丘陵,跟丛山峻岭的黔东相比,黔西的视野真是开阔了不少。
步行团沿着公路一路走,在公路的南面有一座山,有当地人介绍此山名叫“东山”,山上树木苍翠,但大家最兴奋的是山下有纵横交错的小溪流淌,溪水十分清澈,经过一路的雨中行路,大家的膝盖以下全是污泥,鞋子更像是从沼泽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灌满了泥浆,大家都各自拣了溪边的石头坐下,干脆把鞋子浸在溪水中清洗。
胡承荫一手抓着一只鞋在水中漂洗,布鞋兜了满满的水,很有分量,拎起来的时候手一滑,一只鞋便落入水中,顺水漂去了,胡承荫正在愣神,只见一个人影在自己的眼前闪过,胡承荫看着身高腿长的陈确铮三步并作两步踏入溪水之中,如同在水中捕鱼的水鸟一般迅速地抓起了鞋子,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陈确铮把鞋子举起来,许多同学都鼓起掌来,胡承荫也竖起了大拇指。
下午四点的时候到了清镇,一进城街道上就有大烟的臭味阵阵袭来,大家纷纷掩住口鼻快步前行,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公开经营的鸦片馆,可再走没几步竟然是一间“戒烟所”,鸦片馆和戒烟所对门开,实在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事物官提前联系当地政府,大家住进了县立中心小学,大家在学校里没碰到教员,却在大礼堂上看到一则写在黑板上的告示:
“查上课时间表照日课表之规定,俾上下教室只需竟然,而收教育之宏效。乃近日有少数学生,不守规则,闻摇上课铃后尚徘徊在教室外,是此情形,影响各生毕业至大,亟应严禁以宝时光而维血液,切切特牌。”
“看来贪玩从古自今都是孩童的天性,上课铃响了不回教室就专门发布一则公告,这学校也是很严格了,我小时候就常常从课堂上溜出去玩儿呢!”
“这学校没有把‘少数学生’的名字写在公告栏上示众,已经很温柔了,狐狸,你小时候没少被老师点名批评吧?”陈确铮边说边打地铺,因为没有稻草,地面十分潮湿,只好把油布垫在最下面,上面铺上黑色的棉大衣。
“怎么可能?我嘴这么甜,肯定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好啊!”胡承荫说完也把自己的棉大衣铺在陈确铮和贺础安中间,在两人不大的缝隙中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