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鸾面上虽没有说,心里还是明白的,魏长林是她举荐给慕容瑾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魏长林的底细,过了这么久才提出来,怕是自己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慕容瑾才想给她个教训吧。
事实上,慕容瑾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早在第三日,卫离提出可能是有人对楚鸾不利时,他就想到常先生了,不过之前他撞见卫离和楚鸾的事情实在让他气恼,这才想小小惩戒一二。
这便是伴君如伴虎了。楚鸾冷冷想着,慕容瑾注定是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一如当年的宽厚天真。但是她也没有怪他,毕竟她已经不再对旁人抱任何期待了。
“好了,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先喝药吧。”见楚鸾许久没有答话,玉奴以为她还在想被劫持的事情,怕她钻了牛角尖,连忙岔开话题。
殊不知她这样的做法更是撞在刀口上。
一看见汤药和玉奴急切的神情,楚鸾不自觉联想起她体内的蛊毒。这么多年,汤药从未断绝,可笑的是,她连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意识到再多想恐怕会失态,叫人看出破绽来。楚鸾下意识别过脸去,闷声道,“你先放着吧,我一会再喝。”
玉奴耐心告罄,语气难免急了些,“你看看你,都虚弱成什么样了,还不肯喝药,当真是想死不成?”
不知被哪句话刺激了,楚鸾也不再忍耐,当真和她争执起来,“我早就该死了不是吗?”她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没说一句话都如同锯子割据一般疼痛,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咄咄逼人,不肯叫自己输了气势。
可是姐妹之间又何必讲个输赢。
玉奴也没想到楚鸾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半是惊疑,半是气愤,将熬了许久的汤药小心搁置在屋内的桌上,这才又走回床头和楚鸾理论,“你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那日秀娘去了国公府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与我们亲近不说,今日竟说出这种气话。”玉奴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你究竟是怎么了?”说完,又觉得委屈,竟要落下泪来。
不过这次楚鸾好像铁了心一般,非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她才痛快,“你既然非要问我,那我也不再隐瞒。”楚鸾坐直了身子,正了神色,接下来的话用尽了她的勇气,她嘴唇微微抖动,眼中尽是怨怼,“你还记得魏……”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她不忍心,不忍心拿着那些陈年旧事去质问玉奴。可是她又放不下,最后只能僵持着,自我挣扎。
但是,有时候伤人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
作为最了解楚鸾的师姐,玉奴焉会不知她要说什么,自己也早就怀疑楚鸾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她迟早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彼此会是如此尴尬的局面。
和楚鸾的隐忍不同,玉奴喜欢先发制人,“怎么不说了?你不就是想知道魏巍是怎么死的吗?”
楚鸾:……
玉奴自嘲一声,果然如此。
“没错,当初我是要亲手了结他的。”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比从旁人口中听来更觉震撼。
“即便没有老师的指令,我也会杀了他。”玉奴语气如此轻松,仿佛魏巍的死于她而言就如同见日升月落一般无所谓。
即便早已知晓答案,楚鸾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媚主是侍卫的大忌,更何况,你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你身负神鸟命格,注定是要登上后位之人,若不杀他,将……”
“够了!”楚鸾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为玉奴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法而哀痛,更惊叹于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是我先动的心,做错事的人是我,是我逼着他喜欢我的,你们应该杀的人是我!你为什么不杀我?!”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终于抛下了那早已根深蒂固的礼教和仪态。
面对楚鸾的质问,玉奴也不再隐瞒,将满藏心底多年的苦楚尽数发泄,“别闹了!你明明知道,老师最宠你,他不可能杀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故意炫耀!”
炫耀?
楚鸾早就知道玉奴对玄均的情意,没想到这么多年已经成了对方心里的执念。
“原来……你一直将这一切当做炫耀。可笑至极!你们将我当做复仇的棋子,将我当做你们往上爬的刀!却口口声声假仁假义说是对我好,虚伪至极!”
“我一直将你当做毕生知己,我待你比任何人都要好,而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欺我,瞒我,恨我,背叛我。这么多年,是我眼盲,错看了你。”楚鸾已经被激红了眼,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人是她最亲近的师姐,只想着怎么让对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