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左右她这一生注定要舍弃很多东西的,若苍天眷顾,能许她一来生,她再做一个自私的人吧。
楚鸾起身,在楚旭面前双膝跪地,行大礼,拜了三拜,“楚鸾不孝不悌,这些年不能在父亲膝下尽孝,反而处处惹父亲生气为难,从今往后,楚鸾不在父亲身边,还望父亲照顾好自己。”
楚旭一只手死死抓住桌子一角,仿佛再用点力就能将桌角掰断,他的声音明显颤抖,“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断绝关系?就为了一群外人?”他难以置信。
“父亲,您在这京城里待了多久?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吧。您难道没有看出这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吗?它在三十年的时间里慢慢困住了您。”
“……”
“您本来应该是驰骋沙场的英雄,却被困在朝堂上,每日重复着勾心斗角的戏剧,活得小心翼翼。堂堂镇北候,却没有在北疆镇守沙场,您不觉得讽刺吗?父亲将女儿送到江南那些日子,我也游历过许多地方,江南的水,草原的风,戈壁的沙,无论哪一处都比京城更适合我,我感受过自由,知道那种快乐,所以我不愿意妥协,我是自由的鸟儿,我不能被困于牢笼,我应该逍遥在辽阔天地间。”
楚鸾的眼神坚定且真挚,她身上散发的是楚旭许多年都不曾见过的孤傲和倔强。
“你可想好了,自此以后,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能再借着镇北候府的名义行事,镇北候府以后也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楚鸾没有想象中的留念和不舍,相反,她舒心地笑了,再拜了三拜,“多谢父亲成全。”
剩下的时间里,楚鸾陪着楚旭走了属于他们父女俩的最后一段路,他们从茶馆出发,走过东街,去过南街,转过北街。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了往日的争吵,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彼此都珍惜着这一段父女情。
楚鸾也敞开心扉,对楚旭说了这些年她在江南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向他描述过她见过的江南风光,草原牛羊,沙漠商队,“您不知道,沙漠的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好大,有个好心的商人还送了我一个,我当时高兴坏了,只可惜后来不小心弄丢了。”
楚旭也不再沉默,他也向她讲述自己当年驰骋疆场的丰功伟绩,讲述自己当年看过的雪山,草原和沙漠,那些地方和楚鸾口中描述的不一样,仿佛他们去的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当年的草原可是很乱的,到处都是扒手和强盗。沙漠里也没有多少商队来往,偶尔能见着一个人影都要高兴好久。可惜我当年没有机会去过江南,不然……”不然什么呢,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啊,对了。江南还有一个小孩,是阿鸯姐姐的孩子,特别可爱,我走的时候他大概……大概这么高。”楚鸾向他比划着,“他每天都会把他父亲给他的碎银子攒起来,然后等攒够了就让阿鸯姐姐给他换成最大最大的珍珠,他说他要用珍珠修建一个屋子当做聘礼送给我。
“嗯,这一点你和你娘很像,你娘年轻时也很有多人喜欢她。那你答应那个孩子了吗?”看楚鸾后来和那个侍卫的事情,楚旭就猜测应当是没有的。
“当然没有了。”楚鸾神情有些夸张,脸上却挂着笑,“他才那么小,等他长大,我早就成半老徐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