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平婶这才被他一把拉了起来，却仍只低着头不说话。

陈桂香擦擦眼泪，道：“桂平婶，你等着，我去帮你拿钱。”说完，就往房间去了，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约莫一千块钱，塞到了桂平婶手里。

桂平婶接过钱，数了数，小声说了句：“谢谢”，这才冲着其他人几人点点头，抱着孩子冲进了夜色中。

等回到客厅，凌平还是不明所以，脑子懵懵的。

奶奶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拍着他的腿，问道：“来的是桂平吧？”

“奶奶，你怎么知道？”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奶奶叹了一口气，道：“桂平也是个苦命人啊！”

“她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家是外来户，村里的地分的不好，收成也不高，老汉就一直在石膏矿上工，本来日子也还将就。可前段时间矿上出了事故，老汉摔成了重伤，必须要动手术，不然就得终身残疾。矿上老板不愿意出钱，家里积蓄也用完了，好不容易动了手术，现在术后恢复又要花大钱，她一个女人，只能到处去借，唉……”

凌平沉默道：“有说要多少钱吗？”

奶奶摇摇头，说道：“这谁说的准，医院就是个销金窟，今天凑够了，明天可能就不够，只能一天看一天……”

“政府不管吗？”

“管得了的不想管，想管的管不了，谁又愿意强出这个头呢？村里的人都借怕了，全都躲着她，也就你爸妈心善，每次都会周济一些。”

凌平眉头皱起，却听奶奶道：“孩子，奶奶知道你赚了大钱，就算帮她们把医药费全填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你想过没有，你出了这笔钱，以他们夫妇俩的能力，日后还的起吗？而且谁又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打着让你发善心的主意，跑过来骗钱，到时候你给还是不给？”

“你妈每次只给一点，就是要断了一些人的念想。说到底，这个事还得靠政府，矿上，和桂平家三方去解决，这才是治根治本的关键。”

奶奶的话现实但又一针见血，凌平心里沉甸甸的。这个突然的插曲，终于让他领略到了几分04年深沉的底色。

就像是纸醉金迷后，好事者当着你的面揭开社会底层血腥的真实——贫困与生存，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底色啊！

回房休息的时候，凌国富跟在他旁边走了一阵，只是神色严肃，欲言又止。

“爸，你是想说桂平婶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