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龄见他这般直爽率性,也不由笑了笑,心想明晟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阴谋家,竟然也能养出个直率豁达的儿子,想来是拖了自小就离开皇宫的福。
思及此,她想起昨日皇城送来的消息——因为皇帝病重,召回三皇子的举动自然被如今监国的太子搁下了。
可无论是明蔚登基还是明璟上位,月九龄都觉得这大燕盛世恐怕要走下坡路了,而其他皇子……
她将目光放在西南王明朗的笑脸上,想了想,对他说:
“皇上并没有降罪,四殿下不必如此紧张。”
倒不是皇帝想通了要对这个四皇子宽容点,而是他现在昏迷的时间比清醒长,就想发怒也是有心无力,太子也不可能在这个紧急关头处置西南王——当然,很大原因是他从没把这个不受宠的四弟当对手看待。
音落,明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黯然的神色,语气自嘲:
“到底是我决策失误,我理应承担这个责任。”
月九龄不置可否,“胜败乃兵家常事,殿下还年轻。”和林熙之斗,明霆会输也正常。
虽然这句话是明霆听过的所有安慰里最不像安慰的话,但却是最让他舒坦的一句话,不像其他人,变着花样地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但他明明就是错了。
终于有人告诉他“错了不可耻”,因为不敢面对错误才可耻。
他冲月九龄露出个感激的笑容,然后有些艳羡地看着前线大军的方向,感叹道:
“顾帅就从无败绩,我若是能有他一半的能耐就好了。”
月九龄微怔,心想哪有什么百战百胜,顾墨玧他只是……只是不容许自己犯错而已。
她看着眼前年轻气盛的西南王,从他身上看到了其他皇子缺乏的真挚与坚定,心血来潮地问:
“殿下天潢贵胄,当有更大作为,还是您的理想是在边疆吃沙子?”
明霆错愕地对上月九龄坦荡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谁会愿意吃苦?”
随后抬眸,看着不远处受了轻伤也还在演练的将士们,沉声道:
“但总得有人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