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赵国。”沉思过后再回过神来,李牧的语气异常坚定。
是的,即便如此,它是赵国。千般不好万般不是,李牧仍然不能背弃它。因为那是曾经生养自己的母国。
“秦王知遇之恩李牧铭感五内,只是若为秦臣,有朝一日秦国与赵国开战,李牧当如何自处?若秦王用李牧击赵,为报知遇之恩自当从命,然赵国于李牧亦有养育之恩,试问届时又该如何抉择?”
不可否认,李牧对赵政是由衷欣赏的,对于他的招揽也曾一度动心,何况赵王迁此番作为已经彻彻底底让他心寒,另择明主显然是个明智的决定。只是仅仅是这些理由便让他答应事秦还不够。
看出了李牧的松动与顾虑,赵政正色道:“寡人可以承诺,只要武安君愿意事秦,即刻下令退兵。当然,寡人也不想说虚话来搪塞你,退兵只是暂时的,秦国与赵国迟早还会一战。唯一能保证的便是届时绝不逼你领兵。”
得到如此答复,他十分错愕,甚至还有些愧疚:“李牧何德何能,值得秦王如此退让?”
赵政看着他,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对寡人来说,得一良将远胜城池百座。言尽于此,是去是留一切由武安君决定。你尽可放心,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想走,寡人也绝不阻拦。”
的确,该说的都说尽了,再言无益。赵政的这些承诺李牧都信,可又隐隐觉得秦国要的或许不止是他一人这么简单,只是眼下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说不出。
如此,他藏在袖中的手握住了又松开,松开了又重新握住,反反复复好几次,终是把心一横,站起来有些歉疚地对赵政拱手道:“秦王恕罪,李牧思虑再三仍无法背弃母国。”
赵政闻言,眼中果然满是藏也藏不住的失望之色,虽然很快又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但还是让李牧满心愧疚。恍惚间,他听赵政说道:“也罢,既然武安君坚持,寡人也不再强留。”说着拍一拍手对守在外面的周武道:“把人带过来。”
李牧疑惑地看着赵政,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而他那个一直等在外面的兄弟以为情况有变,愤愤地看着同李牧一起走出来的赵政。
正当此时,不远处一个几岁的娃娃放开母亲的手,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地向李牧跑过来,并兴奋地叫着:“阿父,阿父!”李牧偏过头震惊地看着赵政,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愣神直接被自己的儿子扑了个满怀,险些站立不住。
赵政笑道:“昔年朝会上蒙武安君相救赵政方能活命。此次将你亲眷接来,权当报答。”
先前赵王迁用亲眷威胁他,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那天卸下重任他便一刻不停地奔邯郸而去,为的就是要将老母妻儿救出,纵使不成也要与他们同生共死。
谁知赵政在半路将他拦住,并向他表露出招揽之意。其实到了这个份上,不择手段拿亲眷威胁他臣秦也未尝不可,可是赵政没有,非但没有,还将他们安然送到他面前,为了让他安心,竟说这是为了报恩。
“我意已决,秦王这又是何必……”李牧心事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头,让他别淘气,然后忡怔地看着赵政道。
赵政神色淡淡地说道:“你回邯郸不正是要救他们脱困?寡人不过顺手帮你把他们带过来了。不是要逼你改变主意,不必有负担。”
此时,先前被邀去“看热闹”的兄弟回来了,心有余悸地说道:“大哥,幸好咱们没过去,山涧那边有一伙儿人埋伏着,就等咱们过去一网打尽了reads();。”
“谁的人?”李牧下意识脱口。
赵政好笑地问道:“有道是‘削株无遗恨,无与祸邻’,谁的人武安君心中该有计较。”
赵王迁……李牧沉着脸,显得十分凝重,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窒闷,半晌才整理好心情向赵政拱手:“秦王之恩李牧铭记,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