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优优雅雅往人群中那么一坐,随口问道:“上次讲到何处?”其实他这么问未必就是真记不住了,只不过这种场面要的是互动,也不能老让他这“免费说书先生”一个人动嘴皮子reads();。
“楚国要和瓯人【4】开战。”
“对对对,然后出兵,欲围勾王寨!”
“就这里,就这里,继续继续。”
周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要点给补全了,那叫一个热情高涨。
面对大家伙的热情,赵高八风不动,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点点头,款款言道:“瓯人原本断发文身以蛇蛙鱼蛤为食,瓯王安朱之侄为相之后大易其俗,瓯人习性渐与中原相适,国中已初具规模。但其无论如何,勾王寨只得一万兵马,楚军却号称十万之师。瓯王安朱夜不能寐,寨中几乎乱作一团。”
“堂堂一国之王,忒孬!”有人不屑道。谁知他这一吆喝,众人都满脸怒意地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打断了赵高的话,耽误弟兄们听故事,于是赶紧闭嘴。
“适逢一位老剑士带一名青年路过,老剑士自称能解勾王寨之困。瓯王安朱大奇,招他入寨。老剑士面见瓯王,不言不礼,众目睽睽之下只管大步上前。待左右回神,方想起拔剑相向,那青年亦没幸免。剑士不为所动,稳稳端起瓯王案几上的烈酒痛饮,腆着肚子大呼‘好酒,好酒!’”
赵政越听越是蹙眉,先前还懒洋洋坐在地上斜靠着工事侧耳倾听,眼下已经支起了身子,奇怪地看了赵高一眼。赵高感受到他的目光,也偏头看他。
“怪人!忒怪了些,后来怎的?谢小兄弟,你别打岔啊,让你兄长继续。”
自从那次猎虎回来,众人把赵政传得那叫一个英武神勇。又因为赵高把话同大家说开后赵政也没再对人摆脸色,大家和他接触多了发现他除了话少模样冷峻,别的也没什么,骑射剑术样样精,混得脸熟以后都是兄弟,彼此间有什么讲什么,连埋怨的话说出来,那都透着一股子亲切劲。
赵政没有答话,只老神在在地把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你们继续。
赵高飘飘地瞧他一眼,回过头接着道:“瓯王安朱虽怕事了些,到底没糊涂,命令左右暂时不要动手,问老剑士:‘先生说能解勾王寨之困,孤凭何信你?’那剑士将重剑往地上一插,抗声道:‘就凭比剑这里无人能赢老夫!’”
军中最不缺的就是英雄主义,对这样的人兵蛋子们是打心底里佩服:“有种!”
赵高表示赞同,配合着点点头,然后继续道:“起初瓯人还道他太过狂妄,将官们不服气同他比了个遍,却发现当真无人能敌。后来瓯王自思士气不振,就需要这样的悍勇之士,加上觉得他是个奇才、怪才,便死马当活马医,将兵马尽数交予他指挥,盼他能一洗军中颓靡之气。”
赵高说话嗓音低沉柔和,语调虽不夸张,却也不至生涩,该有的抑扬顿挫都有,他所选的故事是摸着大家伙喜好来的,所以尽管他说得远没有说书先生精彩,但个个都能从中得趣,听着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几句点评。
诸如现下:“先前倒是小看瓯王了,有些魄力!”
赵高再点点头,又继续:“勾王寨前有关隘,后背险要,可谓占尽地利,易守难攻,许多人不敢和楚军硬碰,仗着这点选的是拖字诀。谁知老年剑士接手,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放弃此处天险,另择相对开阔处迎敌。”
有人睁大眼睛道:“他不是疯了!”
也有人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哎,没戏没戏……”
总之众人一阵唏嘘。
赵高看他们丰富的神情嘴角一勾,缓缓道:“不,殴人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