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瞧,这又累死了一头牛,多可惜。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头了。”
“这位兄弟,你是不知道,每日背这些盐连牛都受不住,更别提人了,前些日子我们那边有个兄弟就因为背盐一连背了半个月,愣是给活活累死了。哎,光靠牛驼人背,这不是办法啊。”
“谁说不是,可是咱们要吃盐,就得指着官家找人从盐池弄来,不让人和牛服盐役,咱们吃什么?你说要是准许私人买卖……”
“啧,兄弟这话就说得忒可笑,这东西就是人的命根子,官家不拽在手里,万一被人利用,岂不是乱套了?”
因为运盐累死人和牛的事儿赵高从前周游列国就亲眼瞧见过,不想今日又在咸阳城里重演。他和赵政走出老远,心里都还各自想着这个事情,许久没有说话。
盐务牵扯的事大,动辄影响整个秦国,赵政每每接到累死多少人力、多少耕牛的奏报,心中也是犯难得很。朝会上他叫人拿过几回主意,报上来的却都没什么可行的价值。甚至还有没眼色的臣子上奏要他大开盐禁的,那时赵政原本心里就窝着火气,看到那没动脑子写出来的奏疏,当即把人教训了不算完,还直接给贬出了咸阳。
“大王,臣这些年周游列国,曾考察过此事,加上想起一部书上的记载,心中一直有个雏形……”赵高说着,赵政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高问:“小高有法子?”赵高瞧他一副孩童得了玩具的神情,不由含笑点头道:“是。”顿了一顿,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这法子牵扯甚多,要实行起来并不容易。”
赵政一高兴,当即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小高,先跟我回宫。”说着便向一旁做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人前来两匹马。赵高好笑地问道:“臣还没有说什么法子,大王怎地就先高兴了起来。”
赵政翻身骑上马背看着他道:“学生和老师相处那么些年,从没见老师说过、做过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老师敢提,必然是有用了,困扰学生许久的事情有了眉目自然高兴。不过老师说的那书怕又是搪塞学生的罢?”
借口被戳穿了,赵高也浑不在意,悠悠一笑没答话,转而看向身旁的马,瞧上面没有马镫,迟疑了一下。只因之前听尉缭说他已经在着手训练骑兵使用马镫了,而赵政用的还是没有马镫的马,原本还有疑惑,略微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马镫易模仿,若是被人提前知道,回过味来,也模仿秦国做一套来用,届时作战双方都可以在马背上借马镫这个着力点与别人厮杀,无疑秦国就失去了先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那是秦国最大的筹码,必是要用在最后的,所以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漏痕迹。
路上,赵政问他:“小高适才是在想马镫的事情?”赵高点点头。“秦国能有这样一个筹码,还得谢谢小高。”赵高缓缓摇了摇头道:“真不是臣想出来的,这其间的曲折以后再告诉大王罢。”赵政也不逼他,再没提此事。
周武见赵政亲自带着赵高进宫,这次也不敢再像往日一般甩脸色了,破天荒头一回主动向赵高打了招呼:“先生。”其实论官职,该是赵高这个小小客卿向他行礼才是,但是赵高也知道他的脾性,没有拘着那点身份,也微笑着向他简单打了个招呼:“卫尉。”
沉玉听说大王的老师来了,心中好奇得很。那次赵高来,她去了王后宫里没见着人,遗憾了许久,这次瞧见真人,发现竟是意料之外的年轻俊雅,怔怔看了许久,连赵政让她端些浆水过来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