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的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他。身形虽小,但一身黑衣无惧无畏的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也带了几分震慑人心的力量:“我身为秦国质子,若是死在赵国,你们回去必然无法交差,届时两国若因此交战,你们以为赵国还会留你们性命?”
“你……”有人原本还想讥讽于他,笑他不敢动手,却不料一注嫣红的液体已经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而他的眼睛竟眨也不眨,那人当即噤声转而又问:“你……你待如何?”说也奇怪,他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现下拿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起人来,却比任何人都还冷静。
赵政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李信四人道:“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将我母子送至此处,又不惜以性命相护,已然仁至义尽,我不愿恩人受累,也不愿母亲受难,只要你们放人,我随你们回去便是。”
李信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生在赵国长在赵国的娃娃,竟也能将秦人的精髓得个十成,如此重义轻生,怎么不令人佩服?“公子……”赵政眼睛一睨,示意李信赶紧带着母亲走。正当李信无可奈何急得握紧双拳时,他们身后却传来一把洪亮的嗓音:“是谁在我墨家地盘上追杀娃娃和女人?”
赵政一听是墨家,眼睛一亮,嘴角一勾,旋即扬声道:“赵政曾听老师说,墨者多是些信奉兼爱非攻之道的侠士,心慕已久,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清亮的嗓音回荡在众人头顶,经久不散reads();。
对方听他这么一捧,不禁啧啧称奇:“小君子,竟也知晓墨家要义?”赵政坦言:“老师研读《墨子》时,曾与赵政提起过。”对方爽朗一笑:“既是如此,那更是不得不救了。”
双方虽未见面,但这么一问一答,完全视十几个赵兵于无形。见此次墨家出动的人数众多,两相比较,早输了阵仗,赵国一方十分不甘,本想遣人去送信,不料被人抢先一步拦了回来。
墨家做事向来干脆,很快围上去将十几个赵军逼退,又主动将路边砍断的树枝清理开来,要李信他们带人先走。赵政将匕首入鞘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对着那头领长长一揖:“恩人可否告知名姓?”那人无所谓地摆摆手:“救你们不过是碰巧顺手,十几个大男人欺负你们几个忒不像样,身为墨者,总不能背了祖师爷的训诫,你们且安心走罢。”
赵政抬头,定定地瞧了他须臾,也释然一笑道了声:“多谢。”适才他握着匕首面不改色地威胁敌人时,尚且还有那么几分苍松劲柏的男儿气概,眼下转身爬上马车却带了些孩童的稚嫩与笨拙,试了好几次方才爬上去。李信他们看在眼里,只觉一阵恍惚。但他们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匆匆向那群墨者拱拱手,便拥着马车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翌日,天还未亮,他们终于跨过了秦、赵两国的边境,踏入秦国的土地。此时,一队人马已在不远处等候了。原本精神不济的赵姬在掀开帘子见到某人的一刹那,突然热泪盈眶,人也恢复了些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