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看他如此干净利落地挫了青年的锐气,又这样不带拐弯地下逐客令,眼皮跳了跳,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来形容这个闷葫芦今日的举动——简单粗暴。
先前还啧啧称奇的客人眼见热闹没得瞧了,也一哄而散。赵高、王宠本要随张先进后堂去,却见身旁站了个花须老人。老人褒衣高冠,精神矍铄,眼神睿智,还未开口,单是那身身揽浩浩江河的气韵就已令人折服了。
“后生,你可愿再为老夫抚一曲?”老人点名就要张先抚曲,张先一贯儒士风度,身为后辈哪里敢不从,问当即就向一旁的老先生借地方。那老先生才仗他为乐坊扳回了颜面,心里高兴,哪里会拒绝,加上眼前这个老人也让他心生好感,就招呼得格外殷勤,连赵高、王宠都沾了光。
“适才瞧你抚琴,颇有我一个学生的风范,如今他已回到韩国,一想到此生怕是再难相见,老夫生了些感慨,忍不住想再听一曲聊以慰藉。”老人提到爱徒,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赵高心中好笑,这老头真不客气,不过有情有义倒也有趣。
老人点了首《列子御风》说是他爱徒从前喜欢的。这曲张先练得少,却不忍拂了老人的意,还是注神倾意地从头走了一遍,老人听着听着便陷入了沉思不可自拔,许是想起如今到老孤身一人,不免有些感慨,待他回神,张先才问:“想来高足琴技比张先了得,在老前辈面前献丑了。”
“前辈就前辈,何须加个‘老’字?不过你想错了,他琴技远不如你。”老头这真率的性情让赵高在心里失笑,而张先被他这么一说,却有些讷讷的不知该如何接口reads();。老人站起来看着他道了句“多谢“,又说“明日午时过后再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中午在饭堂吃饭就有议论:“听说今天囧朝堂上有一场论兵?”绛衣掌书激动地敲了敲桌案道:“相当精彩,不愧是才辩纵横的荀祭酒!”有人闻言一下站了起来:“竟是稷下学宫的荀卿!”没有机会去议政殿记录的掌书们全都被勾起了浓浓的兴趣。
先前论兵的内容就已经传了过来,只是同那临武君论兵的是谁,一直众说纷纭,这时候听去过的人一讲是荀卿自然激动得无以复加。荀卿是谁?三任稷下学宫的祭酒,统领学宫百家士子的长官。其言可为天下士子的准则,其行可为天下士子的规范,各国君臣皆仰慕其名。更重要的是,老先生是赵人,若赵王有意招揽,那将是赵国莫大的福气。
“倒是一个渊综广博之士,就是傲气了些。”也有人对他的性格不太赞赏,却也有维护的:“不然不然,大凡渊综广博之士,谁人不带点傲气?今日所论如山之峨,海之渺,针砭时弊,振聋发聩,如此才学,谁不拜服?”
听人提到稷下学宫,赵高也有些向往,那个地方可以说是战国时期最大的一个学府,容纳百家之言,吸收百家之学,先后出了孟子、慎子、申子、荀子等学派宗师,数量相当可观。赵高从前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