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玖儿摇摇头。“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
卫子谦闻言,便不再多让了,边啖食边叹道:“供神的果品,果然鲜美香嫩,甘甜多汁。”晃了晃脑袋,他咧齿笑了,“阿玖,过不久就到屈原祭了,届时庙里肯定奉有各式的裹粽,肯定有一款你喜爱的。”
卢玖儿闻似未闻,但心里禁不住腹诽:教唆犯呀,不良少年啊!
灌木上飞坠下一只折翼的蜻蜓,卢玖儿好奇地凑上去,抽了支嫩草芽,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拨着它。
卫子谦见她自顾玩得专注,也凑了头颅上去。“这只病恹恹的,改天我给你捉几只活猛的。”
不是他自吹自擂,在这村野间行走十一年,父老乡亲都知道卫家五郎谦逊知礼,争相给予这位出众少年照顾。而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通通都“被”他照顾过,所以区区几只蚂螂,根本不在话下。
卢玖儿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根底,于是偏头想了想,道:“要送寻常不多见的。”
卫子谦自信地咧齿一笑。“成!”
午课时分,夫子之乎者也,学生昏昏不敢睡。
夫子曰:“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众子跟曰:“挞彼殷武,奋伐荆楚……”
呼噜噜——
轻微却显突兀的鼻鼾声间杂而起。
半旧的书生袍站定在一陋桌前,抽起一卷挡在脸前的书册,赫然露出一张流涎的睡相。于是,书册被改盖到那学生的头部,不轻不重的刻意力度恰到好处地,惊醒了这位梦蝶的庄生。
夫子继续曰:“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众子跟曰:“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
位踞后排的戚家盛独特例行,一心二用,上压书卷下压账本,时而分心时而入神。待书生袍漫步至旁侧,账本早已被遮掩无痕。舒少爷兀自专心地摇头晃脑,似是边诵诗经,边在脑海中揣摩其中之意。
夫子微微叹息,举步复行。念曰:“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众子跟曰:“……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书生袍飘移至尾排,踱步转身间,不意微微一顿。
乖静待在后角落的小人儿心有所动,茫然抬眸仰望,瞥见伫立跟前的斯文俊生,自然地绽展笑靥,唬得他人微怔发愣后,又没心没肺地低下头去琢磨卷上的墨字,不时在自制沙盘上写写画画,似模似样地摆足十分功架。
夫子心领神会地睨向尾排的卫子谦,此子闭目凝神,嘴中跟念着诗经之句,手中所持的却是史卷册。而诗经册,想必在那女童眼底下——
唉,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