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话题逐渐跑偏,直到远处再传来吵闹的嘈杂声,兰璎才想起王远的事。

怀孕什么的她自是不会信,应该是如王冉冉所说,发病了。王远帮了他们,得去关心下情况才是。

春鸣却歪了歪头,柔软的发梢钩子似的垂着,在春风中叮铃铃地荡漾。

“去看他生子么?”

来此地的第一日,他就看出王远中了痋蛊。蛊虫寄生腹中,催生幼虫,啃噬血肉,蚕食内脏,最终食无可食时,将会破腹而出。

他没见过妇人产子,但大抵便是如此罢。

此蛊狠毒,中蛊者往往死状丑陋,他不明白兰璎为何要去看。

兰璎不知春鸣心中所想,再次被“生子”这个词噎了下,才道:“他给我们留还魂草,是该去看望一下。”

原是为了还魂草。

春鸣唇角微扬,在青瓦墙头上直起身,周身银饰随着动作叮铃铃奏响。

足尖轻点,轻巧立在墙边垂柳的枝杈上,压得柳枝晃动,搅乱一池平静湖面。

“慢慢下来,别踩空了。”柳树很细,兰璎真怕他摔了,伸手去扶。

春鸣身形微顿。

看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想起白日时险些被她触碰到指尖,笑意敛了半分。

兰璎见他不动,把手伸得更高,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被她掌心显眼的伤口吸引了视线,春鸣这才颤着眼睫,唇角重新抿起浅笑。

“没什么。”

兰璎站在树下接他,他的手伸了过来,却没有握住她的手掌,反倒是手腕传来温凉如玉的触感。

春鸣捏着她的细腕,衣袂翻飞,一跃而下。指尖按在她的经脉上,握得越紧,经脉的鼓动便愈发明显,几乎震耳欲聋。

指腹轻轻划过她掌心的伤口,可惜缠有细布,无法感知到那细嫩的血肉。

“多谢。”春鸣轻盈落地,松开了她的手腕,那抹微凉也随之弥散。

兰璎借着转身,装作随意地低头看了看手腕,留下了几道淡粉的印子。

“……不客气。”

看来那柳树确实不好爬。

*

兰璎带着春鸣去到王远的院子时,正好碰上褚棠枝回府,正为王远设坛做法事。

神龛上摆着兰璎说不出名号的神像,点香燃烛,奉茶供果。褚棠枝执一毛笔,一边念诀,一边用朱砂画符。

画成后,用烛火点燃,将符篆烧成一把粉末。再加上别的许多材料,冲成符水,让人送入王远口中。

兰璎第一回看见这充满封建迷信的活动,看得目不转睛。

“这真的有用吗?”

和好奇的兰璎不同,春鸣似乎对此颇感无趣,又攀上了院中的一棵大树,盘坐在粗壮树枝上,以手支颐看着院落。

清澈的嗓音从茂密枝叶中飘来:“不知道呢。”

……果然,问他就是白问,不是“不知道”,就是已读乱回。

趁众人都进屋伺候王远,兰璎悄悄跑到褚棠枝身边,对她进行一番没营养但实在美味的夸夸。

听得褚棠枝都不好意思了,才低声告诉她:“世间无鬼神,怎会有用?”

兰璎震惊,她不是道士吗?

褚棠枝将她拉到树下,语气无奈:“比起耍刀弄枪的武人,很多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道士。”

简短一句话,但兰璎懂了她的意思。为了深入查案,褚棠枝这是给自己捏了个道长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