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星跟林阿毛两人在私底下面对周冲时都称呼周冲为少爷。此刻听到他的问话，林阿星毫不犹豫地开口，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少爷，我们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觉得能来沪海，就已经离家很远了。

到了这里，接触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学了那么多的新知识，才知道世界是那么大。既然有那么多的洋人能来我们国家，为什么我们不能过去看一看呢？我们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在家乡，都有很多乡亲去南洋闯荡，我们只不过去西洋闯荡，除了所去的地方不一样，其他的实际上没什么不同。况且还有商行在后面做后盾，我们此去的条件比闯南洋的乡亲们要好上万倍，所以为什么不去呢？”

林阿毛接着哥哥的话说道：“少爷，我们兄弟俩也不是一时冲动。为此我们平时努力学习洋文，星哥学高卢语，我学英伦语，己经可以和洋人进行简单的对话了。现在离出发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定抓紧时间，加快学习进度。这些日子，我们看着身边的变化，心中越发渴望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我们不想一辈子就局限在一个地方，我们想去看看不同的风景，学习更多的东西，将来也能为少爷、为商行出更多的力。”

周冲看着眼前这两个充满朝气与勇气的少年，那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渴望与憧憬，如同初升的朝阳，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周冲的思绪不禁飘远，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沉思片刻后，周冲缓缓说道：“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阻拦。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出去前一定要和家里商量好。只有你们的家人确定同意，商行才会派你们出去。你们要明白，我就不说家人的支持是你们的动力之类的话了。你们远去重洋，家人也会为你们牵挂，为你们担忧，所以你们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周冲微微停顿，目光中满是关切，继续说道：“出去之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了机遇，但也同样隐藏着无数的风险。你们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可能会感到孤独、无助和迷茫。但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不要轻易冒险。实在不行就回来，不要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有时，懂得放弃也是一种智慧。”

林阿毛和林阿星静静地听着周冲的话，心中充满了感动。他们知道，周冲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这份关心和爱护让他们倍感温暖。

林阿星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少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和家里商量好，也会牢记您的话，出去之后小心谨慎，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林阿毛也点头表示赞同：“少爷，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接下来，周冲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地交待了许多事情。从在异国他乡要注意的生活细节，到与人交往时需秉持的原则；从如何应对可能遇到的困难，到务必时刻保持警惕之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之后，周冲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久，于是缓缓停下，微笑着放二人回去休息。

林阿毛和林阿星兄弟俩恭敬地向周冲行礼告别，转身离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周冲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飘远。

送走二人后，周冲又想起刚才自己如同一个老太太教育孙子一般，不论巨细对二人耳提面命的场景，不由哑然失笑。这两个孩子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充满着青春的朝气与活力，而自己也不过是 27 岁的年纪，竟不知不觉间老气横秋起来。

——————

第二天凌晨不到四点钟，卫向秋准时来找周冲，二人随便用了点周冲空间里储备的面包、牛奶垫垫肚子，就骑着商铺里的自行车出发了。

沪海的黎明静悄悄。二人的车速很快，在四点钟出头的时候，他们抵达了十六铺码头。此时的码头，虽还未完全苏醒，但已有了些许忙碌的气息。卫向秋果然对这里的渔市极为熟悉，一路走来，他热情地跟各个鱼档的人不停打招呼，直到一家最大的鱼档门口，他才停下脚步。

“谢老大，这么早就喝上了，咋晚是不是小翠嫂又不让你回家了？”卫向秋大声向店里一名手里拎着一个酒瓶的光膀子大汉打招呼。那大汉身材魁梧，肌肉结实，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一座小山。他满脸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听到卫向秋的声音，谢老大手搭凉棚，遮挡住门口那两盏光芒刺目的高压气灯直射眼球的光线，好让自己能看清来人。他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是你呀，阿秋。有日子没见了。娘们家家的，男人在外喝个花酒就不开心。今天怎么这么早来这里？听说你最近跟着某位大老板混的不错呀。来来，快进来坐，等下帮我带些好货回去孝敬你师傅，给他老人家养养身体。上回我家小宝得了急症，还是老神仙给救回来的。”

卫向秋笑着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有好货给我留着，今天我们老板要买些好货，所以我带他来鱼市转转。”

谢老大豪爽地一挥手，“那你们可来早了，再过半个小时过来吧。有好货都给你们留着。”

“那就谢了。”卫向秋摆摆手，与周冲转身继续前行。待过了两家鱼档，他才压低声音对周冲道：“师兄，刚刚这人是青帮负责这片鱼市的把头，除了收规费之外，所有要到这鱼市售卖的渔获都要让他们先挑，只有他们挑剩的，其他渔档才可以开始买卖。不过这人还行，不像在他之前的几个把头，把人往死里逼，最后被人套麻袋、敲闷棍死于非命。

青帮在这鱼市势力很大，一般人不敢招惹。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规矩，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他们也不会过分刁难。我们等会儿回来，谢老大应该会给我们留些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