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呕吐物飞流直下，顺着狂风被刮向后方。

载着张轩宇的那名兽人，脸上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的表露出来。

但是，尽管张轩宇不停的呕吐，他也没有把脑袋缩回去的打算。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张轩宇还趴在座椅的扶手上，眼睛盯着下方，感觉自己的胃液都吐出来了。

300米的高空，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在逐渐降低，看到一栋栋建筑飞速向身后划去，感觉好像没那么恐怖了。

“这位大哥，能不能再飞高点儿？”张轩宇自信心开始膨胀。

“不行，不同种类的飞行类化身有不同的飞行范围，根据飞行系化身条例，在非紧急情况下，鸽子的飞行高度最高只能维持在200到300米。”

“大叔，别那么死板，现在周围又没有外人，你稍微飞高一点儿，谁知道你超过了三百米？”

大叔解释道：“小伙子，我们每个飞行员身上都带有一个定位通讯装置，总部可以通过它确定我们飞行的高度和轨迹，一旦违规，装置会立刻发出警报，飞行监察队的人会立刻收到消息，派人来调查情况。”

“如果被查住了会怎么样？”张轩宇问道。

“罚款或者吊销飞行执照，严重的还会被拘留。”

这么麻烦？

“那个定位装置贵吗？你把它先丢掉，回头我陪你一个。”张轩宇还是不甘心的劝说道。

“不行，这个定位装置等同于我们的飞行执照，一旦丢了，再补办的话会很麻烦。你如果想到更高的地方，建议你去坐大雁或者天鹅出租鸟。它们一般飞行高度都在6000米以上。如果有条件，你还可以坐兀鹫，它是飞行高度最高的出租鸟。”大叔是个健谈的人，在给张轩宇解释清楚之后，还给了他一些建议。

大叔说话间，不少的飞行类化身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其中就有大叔说的大雁，它们排成了人字形，速度比他们还要快。

张轩宇抬头看了一眼，原来飞行类化身在高空飞行的时候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还以为飞行系化身最自由呢，结果还是得守着一大堆规矩。

“不好意思啊，大叔。”

“没事儿。我看你们全都是去E城，你们这是去上学吧。”

“是，我们几个都是去天玄学院报道的。”

“嚯，都是大学生啊。真羡慕你们啊，等你们毕业了就能找到工作，我们那会儿的大学生可不像你们现在这么幸福。”

“大叔，听你这意思，你也是大学生？”

“我是研究生，奥，这是兽元前的叫法，我们那会儿，大学上四年，再往上就是研究生。我们哥儿四个以前还是一个寝室的。”

“是啊，现在的孩子就是幸福，只要体能满分，就能上大学，咱们那会儿，拼的就是学习成绩，背的那些书，做的那些习题册，摞起来差不多得有两米高。”大叔右侧的岩鸽加入了聊天当中。

他一说完，左侧载着戴悦的大叔也安耐不住了：“而且大学毕了业，工作不好找，咱们研究生还好点儿，当时本科生多的要命，很难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成百上千的人去竞争一个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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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大叔言语间都是对现代年轻人的羡慕，其中还夹杂着生不逢时的唏嘘。

因为世界人口数量骤减，社会上常常出现劳动力供不应求的局面。

只要有化身，找工作不算难事儿。

就像王星睿之前去矿场挖矿，干了两个月就挣了几十万。

一向沉默的戴悦突然开口道：“三位叔叔，你们那会儿的生活应该比我们现在安稳的多吧。

我听妈妈说过，你们那会儿大部分工作危险系数都很低。

不用担心自己从业之后整天想着如何与超兽搏杀，如何预防超兽的袭击。

只需要想着如何让生活变得更好，养活自己的家人。”

戴悦是单亲家庭，父亲就是被一只飞行系超兽杀死的，在她七岁的那一年，他父亲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一只燕子从天而降，洞穿了她父亲的身体。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当中，母亲冲上前，抱着父亲的身体嚎啕大哭。

而她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之后戴悦拼命的学习，每门学科都争当第一，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考上好的大学，毕业之后找一份好工作，减轻母亲的负担，支撑起这个家。

但当她上了初中逐渐了解到改变命运的不再是文化课，而是化身的选择时，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绝望和自卑。

困难还是降临到她这个贫穷的家庭里。

万幸的是，后来她遇到了王星睿，即便当时王星睿在送她蛛卵的时候，她心里清楚王星睿是在拿她当实验品，但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可遇不可求，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吞掉了蛛卵。

戴悦说完之后，三位大叔都沉默了。

他们从这个小姑娘的语气中听出了她对未来的恐惧与忐忑，对生活安定的渴望。

这些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身上。

他们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什么？

坐在教室里没完没了的背课文，写卷子。

课上回答不出问题还罚站。

课间与关系不错的同学学习，玩闹，唠家常。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管。

现在想想，那些原以为枯燥乏味的时光却成了他们人生中最轻松的一个阶段。

化身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环境没有给人类适应的机会，大多数人被遗留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有的大人即便激流勇进，却始终活在了最底层。

在无力的年纪，最恶劣的时代却想着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生活。

相比之下，不仅活了下来，还能每个月拿十几万马尼，生活远超原有水准的他们，已经算是被老天爷眷顾的那批幸运儿了。

载着他们的四位大叔一直没说话，在沉默许久之后，一人才终于开口道：“如果老天能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宁愿当个普通人，按着每个月两千块钱的工资和我的老婆孩子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只可惜，凡事都没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