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再无一国之君的体面，但贵为九五之尊的矜傲还在，身为掌权者的余威尚存，六军之前李隆基还是保持住了自己天子的尊严。

原本心怀愤怒高声呼喊的众军士们在见了从容淡定的贵妃，后再见到从前高高在上拥有无上权威的帝王，一时间就更加激愤了，只是骨子里对皇权的敬畏和恭敬让他们不敢擅动，又加上有陈玄礼等人节制，众人只得大睁着如狼似虎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李隆基的背影。

陈玄礼等人已经得知李隆基下旨令杨玉环自缢的的实情，既已成定局也就不介意再等上一等，他不认为多拖延几刻杨玉环就能侥幸不死。

李隆基入得寺庙，就被等在佛堂外的阿蛮请进佛堂中去了。

李隆基到了佛堂外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犹豫着在门口伫立了片刻。

高力士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情。

对其十分不满的阿蛮却是不耐烦起来，没好气道。

“陛下，我家主子还在等您，您快进去吧。”

阿蛮语气很是不善无疑冒犯了高力士心中伟岸尊贵的主子，高力士皱了皱眉侧头看了阿蛮一眼。

阿蛮对上高力士谴责的眼神，还回瞪了他一眼，给弄得高力士猝不及防就怔住了。

李隆基也听出了阿蛮话中的不耐，可他只作不知，犹豫不决心生怯意，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迈过门槛走进了佛堂之中。

或许他此生也只这一刻最是难以决断，感到无法面对某个人。

佛祖面容慈悲永远垂着眼悲悯着芸芸众生，施颜望着那座上慈悲的佛，神情十分平静虔诚。

李隆基进得佛堂时所见的就是跪拜静默，褪去了贵妃华裳洗尽铅尘的素净女子。那一刻所有往事浮上心头，曾令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人，他仍然会情难自禁。

“玉环……”

施颜缓缓睁开双眸，随即起身来转而与满目深情的帝王相对而立，遥遥相望。

明明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从前多少的光阴曾朝夕相伴，如今为何似乎已隔了天堑。

有一瞬李隆基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