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药房内常有一名太医值班,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便会赶紧去太医署摇人。
只是一个低位妃嫔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死都死了,让他过去干啥?宫里哪天不死人?前阵子殉葬死得人就更多了,好多都不待死透就装棺呢。
喻太医提着药箱慢条斯理来到景阳宫,看到院中门板上躺着一具尸首,脸上还盖着一块白布,想来就是那位刚刚薨逝的妃子。
“死了就赶紧装棺啊,搁外边不得臭了吗?” 喻太医不满嘟哝,他蹲下身,伸出手搭脉,却惊得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这明明身体还热着呢,脉搏也正常,哪里有个死人样。
正当他要起身怒斥之时,小太监双膝跪地,“娘娘,你死得好惨呐!”
边说边往喻太医身上倒,然后小声道:“喻太医,你的女儿今天穿了件粉色裙子还真漂亮呢。”
喻太医闻言心下警铃大作,他有三个儿子,但唯有最小的女儿甚得宠爱,只是她年岁尚幼平常只在家中活动,轻易不出门。
这是威胁,赤祼祼的威胁,其实喻太医不缺银子,他每天下值往各个王公贵族家请请平安脉,一月下来所赚不少。
他也不爱慕权利,虽然大夫的社会地位属于匠籍,听着不高,但实际人吃五谷杂粮谁会不生病,一生病就得请大夫,所以在街坊名望特别好。
就算进宫当太医,后宫诸人也对他多有礼遇,压根儿不会说“治不好就拖下去斩了”这种混账话,要不然以后哪个缺心眼的会给皇上看病?本身医毒不分家,后宫人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得罪太医。
名利都打动不了喻太医,他心中唯一的软肋便只有粉妆玉琢一般的小女儿,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跟护眼珠子似地宠着。
喻太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咱家也是为你好,”小太监指着张淑女道:“喻太医只要回禀了皇上,只说林淑女得了痰疾猝死就成。”
喻太医脸上神情变幻,脑子里一会儿是新帝,一会儿是小女儿,若是犯了欺君大罪,全家抄斩,可若是没了女儿,他必定悔恨终生,倒不如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