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其实也不太明白铁子的想法,当流民有什么不好?不用交各种乱七杂八的赋税,也没人抓着去服徭役,多好的事啊。
事实上这么做的人还真不少,甚至在江南某些地方整村的人都脱籍当了流民,然后再到织造作坊打个黑工啥的,不比苦哈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强吗?
但铁子的想法她也能理解,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
一般人都是缺钱,故而拼命去赚钱,张敏亦不能免俗,但在铁子心里,他最缺的就是家,毕竟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是过得够够的了。
可要有家也不行,还得有田有地,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再供养孩子读书,考科举当官,出入投地,最后立个祠堂,编个家谱啥的,这才是传统意义的家,不是搭个窝棚就叫家的。
但问题来了,这田地从哪儿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理论上来说所有的山川树木都是有主的,可不能随便开荒,否则地开出来,朝廷也不认,多年的辛苦岂不是打了水漂。
有些穷人死了连块葬身之地都没有,只能葬在北郊那片乱葬冈中,这也是为何街边时常出现有人卖身葬父的桥段,他们要买地买棺材安葬家人。
像张家庄这一大片地,最早也是荒地,但却属于朝廷,后面皇上鼓励百姓开荒,祺国公才托人买下,专门安置伤残老兵及阵亡将士家属。
别看现在这里牛羊成群,田连阡陌的样子,其实是花了大力气开荒十几年才有的结果。
这片地以外虽说也是荒地,但铁子想要的话,得去问问牙人,若肯卖的话,便去衙门开地契。
但这也是第一步,最难的便是如何开荒。
张敏答应了铁子,次日便去找了王直,他们城南兵马司认识的牙人多,经常要查核他们的身份,平抑物价之类,这其中肯定专门做田地交易的。
王直不敢怠慢,立时便舍了兄弟,找到一位黄姓牙人,他手里可有不少充公的田产,交易来的银钱,除了一部分提成,绝大部分还得上交国库。
黄牙人看了看张敏,表情有些疑惑,“姑娘,好生面熟。”
能不熟吗?以前张敏就曾找他买过房产,她行了礼道:“估计是有人长得跟奴家差不多吧。”
黄牙人做这一行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也没多想,“姑娘想买南郊的荒地?这是为何?我手上还有不少上好的良田,开春就能种上庄稼。”
“这不是荒地便宜嘛,前几年不是还免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