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替仇乌和尔雅求情时,情绪总会有所起伏,还带动出一丝真诚的情感,连她的眼睛也布满了浓切的祈求与期盼,祈求身为皇帝的他能饶恕二人,期盼他们性命无忧。
而提及小产,显得很平淡,平淡的只言片语,像是在说吃饭喝水那般寻常。
此时,看着卑微瘫跪在地不停叩首求情的灼染,李聿唇角勾着一丝蔑然冷意,他俯下高大的身躯,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问:“他们于你,很重要么?你一惯虚情假意寸利必得,又非良善,却这般在意他们?究竟为何?”
他的语气透着质疑,可那双深眸如芒如刺的盯着她,似乎了然一切。只等她说出与仇乌的真正关系,讲出和尔雅早在御女苑就建立的姐妹之情。
灼染没有向他坦白,而是满眼动容的道:“他们是奴婢最后的良知,因为奴婢不想让他们无辜枉死,仇乌医术高明悬壶济世,可为陛下应对突发痛症,可治时疫霍乱,曹昭仪心地善良,温柔敦厚,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更是不可或缺,留着他们,对陛下有利无害,因为拥有美好品质的人,会是陛下眼前的一抹亮色。”
亮色…
李聿凝视着他,神颜紧绷,冷肃的脸如霜降一样,随即松开她的下巴,背手而立:“你的功劳只能抵消纵火之罪,还不足以换取他二者性命,何况,朕为天子,行刑之令已出,不可收回。”
“纵火之罪?”灼染眼泪涌出:“奴婢为何要纵火?”
“你在报复朕,在……”
想方设法的逃离。
李聿没有说出口,只盯着对面案前的河伯图,俊脸阴沉。
灼染却缓缓的脱掉衣袍,直到露着白如雪的肌肤。
李聿侧目,皱眉。
被风吹冷的玲珑之躯,那前胸后背都有一大块褶皱不平的疤痕,是烧伤的疤痕。
李聿的眼睛沉了一下,心处某个地方隐隐不适。
“像奴婢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会放火烧伤自己吗……”
灼染梨花带泪的看着李聿,瘦弱的双肩抖搐不止,可怜的模样直让人想要拥入怀中。
李聿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隐忍,别开视线,冷冰冰的命令她穿上衣袍。
灼染穿好衣,系好衣带,抹去愈发汹涌的泪水,继续跪在他的脚畔祈求:“奴婢虽没有纵火,但也的确因纵火而逃离,这一点,是奴婢不对,请陛下责罚,也求陛下,可不可以收回成命?”
“一个撒谎者,欺瞒者,有什么资格求朕?”
“奴婢有资格,若陛下肯放了他们,奴婢可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灼染的身子挺直了些许,看着李聿,微微牵起一抹笑,妩媚而柔艳。
在她看来,她自身分量还远远不够,所以必须要在其他方面做出行动来,才有资格让李聿收回成命。
李聿看着这朵犹如寒风冰雪中依旧绽放的小花,看着她柔弱而坚强的秀脸,他不由缓缓走近,眯着锐目审视着:“你很聪明,随时都在为自己创造价值,但是你要记着,如今的你,已经不值得朕去信任了。”
拂袖而去,没入重重纱幔,清冷的声音响于大殿:“将她送出宫。”
灼染心中冷笑。
信任?
他何时信任过他了?
从来没有所谓的信任,只是利用而已。
连翘与紫苏走进来,上前将灼染扶起。
“贵……姑娘,走吧。”连翘立即改掉先前叫习惯的称谓,催促着依旧站在那里的灼染。
灼染起身,恬静的脸显得云淡风轻,在连翘与紫苏的左右牵搀下走出了望夷宫。
望夷宫宫檐的琉璃瓦片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风铃响起,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风吹起了那红色的凤袍,轻盈蹁跹流转而来,她真美,犹如九天凤凰一样明耀出尘。
紫苏和连翘当即拽着灼染埋头跪下。
夷染只当是宫女,看都不曾看她们,步步生莲的走向望夷宫,然后唤着聿郎。
“一日不见聿郎,便如隔三秋,好想聿郎…”
娇婉之声渐小,还夹杂着男人低柔磁性的关切之语。
“……染儿已经休养好了,想来看看聿郎在做什么。”
与记忆中的声音有些熟悉。
阿商,可靠么?
阿商,切记,不能露馅!
两个声音渐渐重叠。
灼染眸光渐冷,心里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连翘和紫苏带着她出宫,然后穿过人流不息的繁华街巷,来到了京畿南城的一座三进院落府邸。
这便是李聿曾经赏赐给她的府邸。红墙灰瓦,如岩石一样坚硬结实的墙体构建成了一座奢华的高门宅院,内设游廊后园,绿植盆景,还有一方清香四溢的荷花池。池上置有一座意境唯美的亭台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