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不下这口气的不止李延宁,李鑫也憋不下这口气。
他和李延宁有同样的疑惑,同样的不甘,凭什么这世界好人就要受到坏人的蹉跎磋磨,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劝上好人一句,你不要跟他这种人纠缠,没必要,花点钱了事算了。
而面对高晋德这样的无赖,没有人去劝他,仿佛所有的人都对他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感,不想跟他交流,也不想与他进行交流,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半点不沾染上他。
于是乎,双方中更强势的一方就占领了高地,解决问题的人就会从弱势的一方入手,去劝他,算了,你大度一点,你不要跟这样一个无赖去计较,就当是花钱挡灾,就这么算了,不要再掰扯了,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可是,凭什么啊!
好人不是这样来用的,如果每一次的问题都去解决容易解决的那个人,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吗?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吗?如果无赖每一次都能占领高地,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无赖,成为恶霸,到那个时候这世界还能有秩序可言吗?还能有规则可言吗?
李鑫毕竟年轻,李延宁一两句话就让他心里那股不屈又冒了出来。但他没有附和着李延宁说出来。他现在只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不附和,不参与,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韩璞从后视镜里看他,“像你这样能挣大钱的人,为了一个烂人天天卷在这个漩涡里,怎么享受生活?因为这件事,您和阿姨也经常吵架,两个孩子也都被迫生活在这样一个高压沉默的环境里,对孩子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韩璞这话有种看客的冷静和劝导。
此刻的他就像是李鑫心里那些解决问题的人,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从根源解决问题,不是按照规则去解决麻烦,不是通过秩序和律法来划分责任,他们是在两者中取其轻,在对立的两个人中,选择了相对软弱的一方来劝说疏导,以达到将这件事情解决掉的目的。
李鑫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反驳韩璞的话,只是默默的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下来,但他就是记下来了。
“我懂你的意思。”李延宁靠在后边的座椅上,叹气,“我就是不甘心。”
“要么暴揍他一顿,暴揍完要么他单方面挨打,你赔他钱,要么你们互殴,然后相互赔付,这打完反而越来越憋屈。”
韩璞是在闲话家常,他又看了眼李延宁,说:“叔,我不是在出主意哈,我就是发表一下我自己的看法。”
“我倒是希望你们给我多出出主意。”
李延宁现在跟无头苍蝇似的,他这个人本分,在学业上有很高的天赋,但在处理起这些社会关系问题上,他欠缺很多,这样的事情又是第一次遇见,他乱了阵脚,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像是拔河,两个想法在死命的拉扯,谁也不肯缴械投降。
韩璞没有再提这个事情,说起了律所。李鑫也猜到了李延宁要去找的律师是谁。
他知道今后这位律师会打一场震惊全国的案子,他还知道这位律师会一战成名。他想,如果这位律师愿意接受他爸爸的委托,赢面肯定会更大。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他爸妈为何会离婚。是因为奶奶,还是因为这个案子,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李鑫不知道。
他以前问过他爸爸,但他爸从来不说,他没问奶奶,奶奶却不断的跟他说,是因为妈妈的不好,他妈妈抛弃了他和李垚,他妈妈不要他们。奶奶对他不好,所以他对奶奶的话向来是不信的。
他也不瞎。
虽然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看得出来,他妈妈是很喜欢李垚的,只是因为奶奶对李淼不好,所以她对李淼会多一分的疼爱。但奶奶不在的时候,她对李垚和李淼是一视同仁的。
穿过了路上最拥堵的阶段,道路略显畅通了起来。一行三人到律所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李延宁约见了石岫。
李鑫和韩璞都只是陪同的,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三人见到了童栎的同学石岫。石岫是年轻的律界精英,他的长相与他的工作相得益彰,看得李延宁信心大增。
得知李延宁是童栎的姐夫,石岫略显意外,按理说直接通过童栎找他更便捷。他猜测李延宁并不想让童栎知道。果不其然,李延宁很快就表明了来意,并且告诉了石岫,这件事不要告诉童栎。
听完李延宁关于案件的陈述,石岫这边倒是没觉得太麻烦,他手里其实有其他案子,如果是旁人,他或许会将这桩案子交由其他的律师。但因着童栎这层关系,想着李延宁是特意来找他的,他就接下了。
跟石岫谈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除了潘桂香跟苗春芳吵完架后心脏骤停这个案子外,还有高晋德上门殴打李延宁这个案子,石岫一并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