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今天来的特别早。他的瘦长条身体骑在大二八自行车上,远远看去有点像正月十五灯会上铸造车间的一个收割机作品。收割机作品是用钢炉料堆里的废铁丝和废钢条焊接成的。
贾主席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要做几个大型彩灯。大刘直接把自行车停在了办公室门口。没锁车就匆匆往里面闯。
“贾主席,贾主席,叫我今天这么早来干啥呀。”实际上,前一天贾主席就告诉大刘了。
贾主席正在擦桌子,收拾文件框里的纸张。抬头看着进来的大刘,说:“不是,昨天看你下班匆匆忙忙,都顾不上听我说清楚,所以那啥,咋了,昨天那么着急,是不是约会去了?”贾主席总是能欲擒故纵,再急迫的事情,到了他这里,总能恰到好处地平稳处理好。唯独刚钢发生的高车热加工决赛丢了人败了兴。
大刘显然已经听说了。上周他正好家里有事,三班倒时总是来去匆匆,没去车间办公室,没见贾主席。今天早早来,既有对贾主席的尊重,也有一探虚实的想法。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想了解了解他们组的郭国柱帮助高车组忙活了半天,最后高车上的岳红枫却输给了精铸车间和铸铁车间。丢人就别说了。原来他们私下里猜想的可能会沾光———高车组代表车间获得决赛冠军,车间一定会给予奖励补贴,连同帮忙的班组和个人,也一准会得到小奖励。
大刘刚坐下,就忍不住问:“咋说,贾主席?”
“啥了?嗷,你是说你们组的郭国柱哇。”
大刘赶紧摇头,并且使劲摆手,又赶紧点头。
贾主席依旧擦桌子。抬头专心看一眼大刘:“嗷,你是问车师傅?”大刘笑了,笑的有点暧昧,啊呀一声:“不要打岔么。我是说,昨天,嗯前天比赛的咋说?”
贾主席轻声唉叹,慢吞吞说:“没闹好。今年是不沾了。看明年哇。”
大刘不想磨蹭,干脆直说:“原来指望俺们组郭国柱,到处帮忙能给俺们南点补贴。没多有少也行。没想到,稳稳当当的冠军,丢了。这下好了,郭国柱也白帮忙了。”没等贾主席回话,又说,“不过,也不白帮忙,”他看看窗外,“小郭人家是有目地的,是为了高车上的那谁。”
“谁了?”贾主席一脸平静。
“还有谁了?就是丢了冠军的那位。叫啥来?岳红枫?”
贾主席故作漠然,幽幽地说:“是———?你们组小郭?”
“嗷,你不知道?”大刘正像说下去,窗外传来说话声,“呀差不多了,到有上班的人了。诶,贾主席你是不是让我找废铁丝了?”
贾主席提高声音:“就是。咱们厂采煤机不是要上马么,过两天要开上马誓师大会。正好也快过那个节了,那个……”
大刘抢过话来:“快过啥节?啥节也不过呀,既不春节,又不是正月十五,咋就想起来做彩灯了?”
“不是。是洋节。叫啥来?”贾主席把手在抹布上擦拭一下,皱眉头想着,忽然道:“奥对了,圣诞节前面还有啥节?”看得出,贾主席对所谓洋节日一头雾水。
“圣诞节前面?”办公室门被推来,金师傅穿戴整齐第进来,“圣诞节前面是,呀,嗨真不好说。”
大刘一脸不屑,急着往外走:“谁知道那些了,咋了,反正是找些废铁丝废钢条,梦做彩灯就行了是哇?知道了。”
“要快点啊,今天就要了,厂工会为了配合厂里采煤机试制成功大会,各相关车间都要做,咱们车间,锻压车间,焊接车间,冷加工车间就不用说,打眼机车间已经改成采煤机分厂了,你说热闹不热闹。”
“热闹,实在是热闹。”随着话音,进来两个互相扛肩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