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婚礼上,照了许多张同学们与熊二波小两口的合影。照片上,熊二波个头一般,他的新婚妻子却十分出众。新娘子一袭红色长裙,上身着短至腰际的绣花薄纱,内衣的鲜艳与朦胧恰到好处。婚礼结束后,郭国柱回家的路上,一时忘了熊二波媳妇的名字。心想,自己啥时候举办婚礼呢。这种对他来说本来挺遥远的事,看着看着就不远了。他回到家时,一进门,他妈就在厨房里喊:“回来了?可算回来了。咋样了,熊二波结婚。”他妈说话,是典型的地方方言,连语句顺序都是地方式的,主语在后。他妈双手湿啦啦的站在门口,忽然又说:“哎呀,人家你的同学来了好长时间了。”
“谁了?”郭国柱好奇道。
他妈用手在下面指指里间。不说话。郭国柱正要进去,从一步之隔的里间走出来一个人。郭国柱哎呀一声:“唉,武英强?你咋来了?”
武英强笑盈盈地走出来,说:“我刚才说等不到你,马上想走呀。姨姨说,你马上就回来了,去参加熊二波的婚礼了?”武英强说话的神情有点不大自如。似乎做了亏心事。郭国柱呵呵笑着:“嗷,你咋没去了?熊二波还问起来你了。原来他让我告你,我好像上个月和你说过一次,你可能忘了。”郭国柱心想,实际上熊二波只是提了武英强一句,并没问太多。郭国柱习惯这样,就是只要是对大家都好的事,他都尽力往一起粘合,更不会翻闲话。熊二波提了武英强一句再没说什么,倒是小钢炮和几个同学多了话题。小钢炮说武英强干活太笨了,都怪他把不住个钢勺子,扶不正,所以人家一锤子就砸偏了。不过,坏事变成好事了,这下武英强可以借口调工种了。
郭国柱没问武英强来有啥事,他关心受伤的手:“咋说?恢复的不错了哇?”
“基本上好了。”武英强伸出手指。受伤的中指,已经去掉了厚大的纱布,只裹着一窄条胶布。武英强和郭国柱不避讳,直言到:“一点事也没有了,只是中指留下有那么长的一条伤疤,使劲一摁就疼。”
“嗷那可不,十指连心么。那你是不是要上班呀?”郭国柱心想,武英强可能是来打听一下下一步他该怎么上班。也就是说,像他这种轻伤,还能继续在炉前工作吗。换句话说,有的人就是借着工伤之机,想办法换工作的。武英强有那种本事吗,好像没有。
武英强似乎看出了郭国柱的心事。他先问一句:“熊二波的婚礼怎样?肯定不错,熊二波挺讲究排场的。”没等郭国柱回答,他接着说,“好长时间不去厂里了,今天去了,觉得还有点新鲜呢。前段时间我就去过厂里,只不过没来找你。”
“前几天去过厂里?嗷,我说么,那天徐利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说在厂里党委小楼遇见你了,还叫你了。”
“徐利还说啥了?”武英强笑问。相比之下,他关心厂里情况比关心熊二波婚礼更迫切。
“没说啥,就说了两句话,还说你是不是高升了?”郭国柱觉得徐利是在开玩笑。
但武英强说出的话,让郭国柱愣了一下。武英强踌躇再三说:“不,啥高升了。是因为,”看得出,他稍微有点犹豫,“是因为,厂里不给我上学的学费。太不近人情了,咱们厂里这次报考成人大学的都由厂里出学费,就我一个,不给。你说合理不合理?”
原来是为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