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主席一出去,只见一个身穿枣红色摩托衫,把紧裹在腿上的黑裤子塞进一双高筒黑皮靴里的靓丽女青年,正大声对事务员金师傅嚷嚷:“这也太不合理了,经常不在,经常被抽到工会,还啥也不拉,这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主任呢,不行,我要和主任说说。”
贾主席见此情景,马上说:“唉?咋了这是?小赖小赖,进来说进来说。”贾主席让站在办公室中间过道上的小赖,到了他和事务员的办公室里。
小赖也是高车组的高车工,看着她怒气冲冲咋咋呼呼的样子,贾主席平静和蔼地说:“有什么事情么?来,我说么,最近没怎么见小赖么,坐下说。”
小赖说;“嗷,最近我一直倒班,再加上这两天家里有点事。”小赖白里透红的脸上,并没有笑容,“贾主席,你给评评理,你说,咱们全车间是不是就一个高车组?”她说完还有意盯着贾主席顿一下,使得贾主席不得不说:“嗷,是了。”
“你说,高车组一共有几个女的?”
“三个呀。”
“那,俺们三个里,谁的技术好?”
“这,这,还用说哩?岳红枫和你最好么,”贾主席笑模笑样,不温不火地说,同时也就知道小赖的来意了。这点事对于贾主席来说,按说就像分发福利那样得心应手,全车间的人都信服贾主席的公平。但是,从小赖的话语和脸色看,他已经预感到,可能是个棘手的事,就想转移话题,说:“有一个星期没见小赖,小赖越发漂亮了,看看人家这……”说着上下打量小赖。金师傅在一旁也说:“就是,看看人家时髦的……”
可是小赖没有被他们的话所干扰,依然不依不饶不管不顾地说自己的事:“既然岳红枫和我技术一样好,那为啥要让她参加厂里技术比赛,不让我去呢?”
贾主席尽管心里已有所准备,还是被小赖的话弄蒙了,故作不解地问:“诶?这是从哪说起来的呢?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哩。”
“不会哇,你是工会大主席,怎么能不知道了?”小赖把红润的嘴唇一撅,“哼,我知道贾主席偏向岳红枫,人家岳红枫会写会啥的,可是,也不能这的偏向哇!”
贾主席忽然笑了:“啊呀,小赖,你可是把我说糊涂了,你说的是啥技术比赛哩?什么时候的事呢?我怎么不知道呢?”
小赖干脆想走了:“呀呀呀,我说贾主席偏向哇,还不信。你看看,偏向的太明显了哇。不行。”
贾主席心里越发明镜似的,就越大觉得好笑,他好笑小赖和岳红枫两个姑娘,真是决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简直差别太大了,一个是温文尔雅,秀气安静,又内秀。一个是喜形于色,大大咧咧,漂亮时尚。两个人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都争抢好胜,对工作对技术都热情似火,认真负责。当然,作为贾主席来说,从内心还是更喜欢岳红枫,虽然他并不觉着自己对岳红枫有什么偏向,但从内心讲,如果对高车组,甚至可以说全车间里这两个最惹眼的女工做个评价,他无疑觉得岳红枫更有前途。更有前途,是贾主席的话,实际意思也就是说,在这么个将近万人的大型机械厂里,像岳红枫这样的年轻人,肯定会干的有出息的。
贾主席见小赖要走,站着叫住她:“回来回来,还没有说清楚了,就走。你说的是啥技术大赛哩?”实际上他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不是说,年底全厂要搞技术大赛么,高车,每年都要参加呀,而且,听说这次对于在厂里拿到名次的要涨工资呢。”小赖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她也仅仅是听说。
贾主席头一仰,哈哈笑道:“啊呀,厂里还没有正式下文件哩,你是从哪听说的?”他惊讶,现在人们的消息也传的太快了。技术比武大赛这事实际上不仅有,而且年年都搞。这次的技术比武,早有传说,是为迎接全省机械行业三年一届的技术比武做的准备,也就是选拔赛,至于对获奖者涨工资一说,可能并不是指厂里,而是全省。哈哈,看来主要是看重了涨工资,按说以往厂里的技术比武也不少,也并没有让人早早地要争着来车间讨个说法。
“厂里还没有正式通知哩,也从来没有提前报名或者推荐这么一说。哈哈哈,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呢?”贾主席说。
“嗷,原来还没通知了呀,那他们咋就说车间已经推荐报名了,女的里面只有岳红枫。”
“哪儿的事哩?不可能不可能,车间要是接到通知,肯定会告大家的。”
一旁的朱师傅和金师傅也赶紧说,就是呀,车间啥时候也不会没厂里通知,就怎么样的,不会的。
小赖一扭身子,一双高筒靴子蹬蹬地响几下,说声走了,然后把紧绷绷的修长的两条腿原地一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