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瓶子冷笑:装满一间屋?才叠满一瓶,美丽的谎言,就像气球一样破了!
他妈妈说他昨天结婚了!
她心痛地数着手指算日子:昨天,今天!拆掉两只纸鹤。爱,到此为止!
瓶子里少去两只,空出一些地方,像磕掉门牙的豁口,又疼又难看。捂着嘴,眼泪就涌出来。
拿出红领巾铺平细看,当年,傻傻地问“你去哪了”,竟然一语成谶!
她抱着瓶子和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坐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呆呆地望着他家的方向。夜空中的星光,和人间的点点灯火一起闪烁,那是生命在交织。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不知坐了多久,大姑用手杖轻轻戳了戳她,说:“冷!进屋!”
她木雕一般没有反应。
大姑手杖敲打在瓶子上,刹那,瓶碎,那些纸鹤飞落一地。
她瞬间活过来,怒火腾起:“你想怎样!让我走是吧?好!我走就是了!我早就烦你、烦你这个家、烦这个世界了!”
见她发火,大姑拄着手杖,默默地退回到廊檐下,看着她。
她眼里含着泪,小心地把纸鹤和那些棱角分明、散发着幽暗之光的玻璃碎片捡起来,连同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放到饼干盒子里,盖上盖子,再放入秋天挖好的树坑里,先在上面盖上土,再用雪堆成坟墓的样子。
然后,单膝跪地,右手捂心,无声道:去吧!
……
这座北方海滨小城,因寒冬逐渐离去,仿佛一切都在病态的复苏中。
孙武因在省会城市沈阳读大学,离家不算太远。周末有事回家来。
今天早上,他让人捎来一封信,就一张纸,写的字也不多。但每句话、每个字词,哪怕是每个省略号,都包涵着莫名的歉意,字里行间好像他是罪人,欠谁一条命似的。
安心懒得深想,撕掉信,扔进垃圾筐。
不一会,孙武竟打来电话,问大姑的病见好没?你还好吗?……又说,还有几天植树节了,你大姑家院子大,栽树没有……
她被孙武突然的问候弄得一头雾水:这个家伙想干什么?两家距离不过三里地,刚才写信来,这会子又打电话来;同桌时都没什么话说,此时,瞎扯什么植树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