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时机太过突然，楚泠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站在门外的人。

眼见闻暮郢面具之下的眼神已经有所怀疑，楚泠却没有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她的反射弧从来没运转得如此之快过，瞬间放空的大脑让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连之前因为震惊维持着的开门的动作也变得合理起来。

思考的状态没有维持多久，眼神重新聚焦，“继续”开门之后要做的事情。

楚泠的演技经过几个世界的反复锻炼，可以说得上是体验派老演员了，无比自然，她当眼前的人不存在，直直地往他身上撞去。

两人的短暂交锋由闻暮郢主动侧身后退告一段落。

楚泠蹲下身，将老旧的分层冰箱保鲜层打开，用冰箱门短暂地遮挡住脸，隐藏起面上松一口气的表情。

瓶装矿泉水就在显眼的位置，借着拿水的功夫也挡不住闻暮郢审视的视线多久，楚泠拧着水装作找水杯盛装的样子转了个身，背对着男人。

她端着水杯抬头浅喝了一口水，低垂的眼睑睫羽挡住瞳孔中反射出的再次闪身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浅浅地抿一口水变成了漫长地品尝，像是要从那普通的矿泉水里品出琼浆玉露的味道。

透明玻璃杯中的水少了大半，快要见底，意味着她该要放下水杯了。

闻暮郢看着她，劲瘦苍白的手抬起，楚泠没控制住自己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只能装样子再倒了一杯水。

只是那手到底没落到她身上，而是覆在青铜魌头面具上，在楚泠掩饰性喝水的动作中，面具缓缓取下。

手中拿着面具背在身后，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面孔离楚泠的呼吸越发接近。

也怪夕阳落下的角度太过合适，从他身后窗户洒进的阳光为他披上一层金色的光纱，让氤氲在微光中的那双眼睛更加惑人。

低垂着几乎盖住眼睛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挡住了不安的眼神，薄薄的眼皮却出卖了为避开灼热视线而转动的眼球。

视线不知所措地落在闻暮郢突出的眉弓上，又习惯性地以观察似的方式向下描摹着他挺直的鼻梁。

楚泠看他锋利的下颌，看他微抿的薄唇，看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却不敢看他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眼神，怕对视的瞬间暴露她心底的不平静，让他识破她在演戏。

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加快了喉头的滚动。

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楚泠的手指却紧紧地握着杯子，因为那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将两人隔开来的必需品。

闻暮郢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在透过这陌生的皮囊去看那几千年前熟悉的灵魂，去看他苦苦找寻了几千年的心爱之人。

时间在此刻无限延长，长到楚泠差点破罐子破摔，出手将高自己不知道多少个大境界的人打开。

也只是差点，显然她耐心更好一些，演技也是炉火纯青，将一个面前有人也无知无觉的普通人表现得很像样。

楚泠是这么想的。

闻暮郢的嘴角微微上扬，即将交缠的呼吸分开，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从开合的薄唇间传出。

“我没有隐身，你该看得见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