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霖无法安睡,他活着,比让他去死更让他恐惧。
赵叙桢当着他的面被晏崇甫带走,这个传说中的晏家家主,从不插手皇权之事的世家之首,拍着赵叙桢的脸,恨不得生啖其肉,但他最后还是只把剑刺进了赵叙桢的两条大腿,他在赵叙桢的哀嚎声中平静地用帕子擦着剑上的鲜血,淡淡地吩咐:“带下去吧,让他活得久一点。”
晏崇甫的目光又移到两股战战的小皇帝身上,他生得瘦弱,龙袍穿在身上,就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晏崇甫没什么温度地说:“把他留着,我儿子回来收拾。”
这一幕几乎是宗政霖日日的噩梦。
他怎么敢同晏家作对?怎么敢背叛晏怀明!
都是赵叙桢那个奸佞,他跪在地上,把他和晏崇甫的通信呈给他,他说:“这些年,晏崇甫狼子野心,仗着势大,逼迫臣做下许多错事,他拿捏着臣,他的儿子蛊惑着陛下,这天下,如今已然姓晏。”
他声泪俱下地陈情:“臣之心如昭昭日月,只为陛下。”
他站起来,取下头上金簪,宗政霖警觉地后退,却见他挥手划破腰带,长袍下他未着一物,露出畸形难看的下身。
“先帝临终之时,命臣监国,就是因为臣的忠心,臣用行动向先帝保证,天下,永远都不会姓赵。”
“陛下,”他满面泪水,却笑起来,“只有我才是一心为你,为了宗政家基业延续,晏怀明,必须死。”
他信了他的话,同他勾结额尔敦,四处为辽军大开方便之门,逼得晏怀明不得不往边境去。
他想得很天真,晏怀明死在辽人之手,晏家就找不到他头上,晏崇甫只有这一个儿子,旁支的子侄,没有一个比晏怀明更有手腕。
晏家,就会从此衰败,宗政家千百年基业延续,史书上会记下他的名字。
可他的美梦做了不到半年,就成为如今的噩梦。
他知道晏怀明的手段,他的下场不会比落在晏崇甫手中的赵叙桢好。
这是他被软禁的第二十三日。